和六年前曳行古董街的妖鬼是同一隻,既然如此,你還說不認識這個寶匣?它第一次登場就是在那晚呢。”楊東白沉默下來。“放展沒有完整名單,但放完的展總知道都有些什麽,我貼心的小同事整理了一份對比名單,這不是第一次琉璃寶匣出現在貴店營銷的小道訊息、又消失在最終名單裏,就在石詠誌死前不到一年,而且兩版名單的時間間隔非常近。”“楊老闆既然自認不是廢物,想必對於六年前的夜晚並非毫無所知。”石漫似笑非笑,“還是你要...(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第140章 淪陷
孔知晚沒有親眼見過怪火鳳尾的畫,但她在石漫的夢境見過。
對於畫上的女人,她們有過諸多猜測,巫毒家、向家和除妖閣的史料翻爛了,各家家主和有過的能人異士都在懷疑的範疇,但難有定論。
但事情發展至今,孔知晚更加偏向當初爭論最大的懷疑之一——畫中人就是閣祖。
閣祖扮演的角色就是最初的“向善豪”,和世間門最後的神靈狼狽為奸,為祂尋找現世的容器。
而閣祖的未婚“夫”就是最適合的容器——極陰之體,而且常年征戰妖鬼,身負非常道的殺孽與因果。
以相繇的傲慢,怕是覺得青燈將軍就是為了做她的容器而降生。
高位者常有這樣的想法,明明在剝削,在強取豪奪,卻以為自己彌陀轉世,全是恩惠,慈悲到天地動容。
從不問當事人受不受這破“恩情”。
將軍用同歸於盡的實際行動證明,她不樂意有如此的人生高光,侮辱她鐵骨錚錚的冷傲。
這麽說似乎通了,將軍是女兒身,被許了一個姑孃家,以後同床共枕、日日相伴,肯定要露餡,她本該想法子解除婚約才對。
但出戰掃平神靈互殺之禍前,她都沒怎麽抗拒,也沒請求收回成命,好像預設了婚事,又不怎麽上心。
直到凱旋,來了一個大的。
也許是一開始憋著,等功勳大了將功補過。
然後發現端倪,起了殺心。
但隻是如此,以將軍冷淡的性格,並不會放在心上,她一路艱險,為將為非常道人,都有的是人取她性命。
而且,她並不是隻會舞刀弄槍的癡人,她有腦子,以她二十斷神禍的功勳,和閣祖分庭抗禮,互相牽製,並不難做,朝中軍中都不缺她的擁簇。
謀劃一番,說不定閣祖被她算計死在她前麵。
但將軍沒有,她拋卻功名,放棄坦途榮華,寧願被逐出家門,受帝王驅逐出城,餘生孤身守一盞青燈,也要磨利長槍,挑下閣祖的頭顱。
這般恨意……
將軍一家與她決裂,保住滿門性命,軍中自有她的追隨者,赴她遠走他城,但也是後來的事,再往前……就隻能是寫滿一本家書的心上人。
心上人身死魂消也有執念守在新婚夜,永遠等她歸來,死時的結局不會好看哪兒去,是閣祖謀害了將軍的心上人,引她回來?
孔知晚又想起頹奢的地宮裏,永恒的新娘用金鎖牽起她的手,哀怨又孤寂,像一盞不肯熄滅的枯燈,燃盡生命,等到一個永遠錯過的人。
就好像她本來的結局。
她前世讓一個姑娘痛苦到最後都等不來,今生被自己天真的平淡擊碎、渾噩如狂的六年,是否是一種因果輪回?
石漫……會是那姑孃的轉世嗎?
方靜:“向家把遺落的巫毒後人當做自己的‘責任’,向老二被暗算報複,命不久矣,這事其他勢力就不好管了,向家也不是吃素的,那巫毒後人也不好過,當時死得無聲無息,應該在夢裏被處理了,但……哎,詠誌去追了。”
孔知晚:“為了石漫。”
“有這個理由,這麽多年石漫都沒有展露出非常道的因果,我和陳朗都慢慢放鬆了,但詠誌一直放不下心,他說‘沒有因果本身就是一個因果,而且也許是一個驚天動地的因果’。”方靜無奈道,“還有就是他身為特偵大隊隊長的責任,他對當年的巫毒殘黨滅門案仍然抱有疑問。”
孔知晚:“向老二將極陰之體的事告訴了石隊長?”
“沒有,如果詠誌知道,一定會告訴我和陳朗,極陰之體的事情,應該是楊夢玉後來追查向老二死因時找到了線索。”方靜說,“你們在詠誌的夢境屍體裏,找到了一張圖片,對嗎?”
“雙魚玉佩纔是他在向老二案件裏的發現。”孔知晚沉聲,“也是他招來災禍的根源。”
方靜:“沒錯,我懷疑那東西原本就在巫毒家。向善豪為求生可以對最親近的妹妹下死手,他在乎自己勝過一切,即便想展現家主威風,站穩在非常道的地位,也不必殺盡巫毒,連嬰孩都不放過,滅門的罪孽傍身,不是一世能還清的……我曾經懷疑是向善芳的手筆,你也察覺到了,他們可能並沒有那麽敵對……抱歉,孩子,我也看不清了。”
孔知晚接道:“但那時的向善豪已經被獻祭,是相繇的容器,滅門就說得通了,一是搶奪雙魚玉佩並封口,二是除去召喚鳳凰的極陰之體。”
巫毒家的玉佩可能就是禁地神龕裏的一半。
“知晚。”局勢危機又緊急,方靜有很多話想囑咐,但最後隻能像得知家族滅門時一樣,無法入局地嘆息一聲,近乎苛刻地說,“帶她一起回來。”
孔知晚又穩又冷靜地答應:“我會的。”
掛斷方靜的電話,隊內頻道的訊息飛快,但不是什麽好訊息。
詭異的突發事件在烏城各地上演,都圍繞在非常道人聚集的地方,金銀湖掉水裏好幾個,像排隊入鍋的皮皮蝦,大橋和孔知晚這邊的情況相似,乍停導致連環相撞。
向家宅群更離譜,所有向家人都成了空洞的“木偶”,喪屍圍城,將蛇塔給圍了。
鄭康趕到,守在蛇塔玩現實版的保衛蘿蔔,頻道裏狂喊,恨自己沒有加農炮,把蠱蟲當彈弓用。
鄭副隊長深感晦氣,媽的,還得給向家守塔!
劉晏含說8號的部分隊員也中招了,幸好長蔭道8號偏僻,附近沒有更多牛鬼蛇神來“支援”,被陳朗輕易鎮壓了。
但她安插在古董一條街的水之眼顯示,那裏的情況不太妙。
眨眼間門楊東白的訊息就到了。
的確不妙,而且不妙得很熟悉,將如今叱吒非常道的楊老闆嚇得屁股尿流,好像當年剛離家時,他是哪都不待見的盜山人,擦古董行門口的磚。
場景重現,石詠誌命喪烏山那夜,古董街全部因果器具統統失靈,成了滿地破銅廢鐵,或者徒有其表的金銀珠寶。
而且給楊老闆掃地擦轉的夥計們一個個如行屍走肉,和廢掉的咒具一起堆堆在角落裏,人肉傀儡般盯著前方,活活給楊老闆嚇出心髒病。
“孔小姐,祂、祂是不是又來了!!”
“祂一直都在。”孔知晚冷靜到無情,“你的古董行被滲成篩子了,楊東白。”
她沒空安撫誰的情緒,直接掛了電話。
中招的人,都是浴火鳳的教徒,而且目前來看,還是非常道的那批為先,其次也有尋常人的教徒。
但尋常人沾了浴火鳳,要麽就是慢性祭品的教徒,要麽就是直接祭天的活人香,在非常道的概念裏,已經是“非人”的預備役了,隻是時間門早晚問題。
中招的順序就是深陷非常道的程度,由深到淺。
七中蛇像祭祀案裏,學生們被無聲地向影妖轉化,最終的價值是祭品,但過程中,仍然可以作為怪異妖鬼現世的媒介,也就是一個臨時容器。
向家不必說,向無德一個被除名的家夥都是定時二十多年的炸彈,更別提剩下的向家人,估計相繇在向善豪的屍體裏一還魂,在蛇塔虛空擼一把雲景遊蛇,向家就遍地火種了。
古董行的展覽名單被加了琉璃寶匣,指不定還被加過什麽。
8號的創始人更是比向家家主都忠心,和相繇沆瀣一氣,柳樹叢裏埋道,結果給相柳做了嫁衣。
這麽多年,相繇還真沒白努力,比什麽世家家主、古董行老闆都勤奮多了,把業火的火種當做蒲公英的種子,借陰風撒遍烏城的山川和小道,廣收教徒。
不虧是搞邪.教的,專業。
這些教徒忽然像靈魂出竅,是被強行“請”去睡覺,魂魄被困入夢境,進行“禮拜”去了。
孔知晚垂眸,相繇這出教徒團建的戲碼,就為殺向子沖和向執鈴?
不,還沖著她。
她不報什麽希望打電話給石漫,果然接不通,石漫六年前上烏山的那晚,隊內的人也是怎麽都聯係不上。
白玉樹透琉璃彩,這是渡到非常世界的證明,如今的烏山不是烏山,就是一場相繇夢境的映象。
而石漫以真身進了夢境,身魂一處,逃無可逃。
副駕駛的青燈幽幽,繞著殘魂飛的鳳凰抖起長長的尾巴,鳳鏡此刻閉合著,一旦睜開,就是石漫瞳孔的咒令,她的第隻眼。
如今卻感受不到了,石漫收回去了。
鳳凰不知疲倦,時刻守在殘魂旁邊,好像護雞崽的雞媽媽,寸步不離,生怕在視線之外出什麽意外。
孔知晚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眼底浮起溪流彙入大海般的冰涼與溫柔。
紅蓋頭的雙鳳凰,一隻守護向執鈴,一隻守護將軍殘魂,而真鳳凰的殘像在她的夢境裏,幫她守住最後夢門的相柳。
孔知晚有一個荒唐的想法,就像方靜說的,鳳凰並非隻為她而來,入她的夢境,是因為她是青燈將軍的轉世,但石漫與鳳凰必定有更深的因果。
——本該如此,但石漫不知為何,成了沒有因果的人,於是這份因果就偏斜到孔知晚這邊來了。
畢竟她是將軍轉世,還有石漫本人慷慨相贈——一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
……躲著她的時候,即便是孔知晚,也抓不到石漫的行蹤。
一旦決定和她一起並行,就什麽都以她為先,甚至暫時壓下這麽多年的血恨,先為她謀劃。
楊夢玉說,石漫在死人和活人之間門選擇了活人。
不是這樣,是石漫在亡親的仇恨和孔知晚之間門選擇了她。
孔知晚斂眸,她不能立刻入睡去深空夢境找石漫,現實裏沒人保證她的意外,說不定會被伺機的相繇奪舍,而石漫以現實的身軀入夢境之地,她要到她身邊去。
她要到她身邊去。
方靜存放楊夢玉骨灰的盒子在回到頂樓後,剝落一層薄薄的皮,露出裏麵險惡的琉璃,她說楊夢玉是“”。
到“”就結束了。
她們都清楚,“九”到“”是激怒和引導的謎題。
“二”和“一”是毫無懸唸的終局。
是留給孔知晚和石漫的。
烏山,白玉樹裏,石漫忍住惡心,靠在琉璃似的樹幹,她胡亂擦了擦眼睛,鮮血瞬間門弄髒袖子。
一隻眼睛的咒令遠端放在紅蓋頭的鳳鏡,監視向執鈴那邊的動向,尋找孔知晚的真名,被強行退回,就得緩許久。
另一隻眼睛的咒令更嚴重,被她放線上人的身上,等待相繇的眼睛出現,上演“你瞅啥”、“瞅你咋地”的經典,自爆極限一換一,
現在血都止不住。
她折騰半天,一隻眼睛貼一張符紙太奇怪了,血線一蕩起來,符紙啪啪打臉,她眼睛還沒怎麽樣,臉被糊滿血了,還挺疼。
於是她將四張黃符紙串成一串,纏繃帶似的係在眼睛的位置,鮮血浸透黃符紙,在她的驅使下,化成邪氣十足的一句血咒令鎮住之前咒令自爆的反噬,但話卻很慈悲:琉璃明徹無瑕穢。*
石漫嫌惡地吐了口血,身上好像有幾千條相繇在爬。
紅蓋頭的兩隻鳳凰都飛出去了,說明孔知晚和向執鈴都用到了,她不知道保沒保下倒黴兄妹,但相繇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她曾在六年前的烏山,見識過最後之神的惡意與狠毒,玩弄她於股掌之中,向子旭的死就是一個訊號,家主的換位更是某種不可逆的轉變。
她不知道誰是“”,但恐怕今晚就會見分曉……嘖。
說不定直接連號,“”、“二”、“一”一波帶走。
終局近在眼前了,相繇能借向善豪的屍體“還魂”,這麽多年,祂的木偶,祂現世的傀儡肯定遍地開花,向善豪就是開啓浴火鳳猖狂的閥。
那麽多“人肉傀儡”,不解決,就永遠抓不到相繇。
但她總不能把傻蛋教徒們都宰了吧?她還想在警局多幹幾年呢。
而且就像縫隙裏的蟑螂,誰知道有多少隻?
那就隻有一個辦法,不讓相繇肆意鼠竄,讓祂全來烏山。
石漫從盜山人的手裏搶了一把開墳的鏟子,山裏的雨淅淅瀝瀝,有越來越大的趨勢,黑夜的濃妝透著一點紅,是隱藏在濃雲後的血月。
景色夠邪門的,生怕非常道不知道有鬼東西出來了。
哪是世間門最後神靈現世該有的祥瑞?
石漫一鏟子下去,挖出一口棺材的坑,然後幹淨利落地跳下去,好像以死明誌,自毀證道的壯士。
如果忽略跳坑時的宣言的話:“去他媽的邪神相繇。”!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了下,“最初的向家之於巫毒家,也是野雞,但最後卻殺了鳳凰,成為名垂千年的第一世家,隻要達到目的,和誰,做什麽,無關緊要。”塔外忽然有鈴響,原本空無一物的茫茫白骨沙地,憑空出現無數的蛇塔,和她腳下的蛇塔一模一樣,就像一棵棵樹木構成一整片蒼林。每個蛇塔下都有蓄水的高臺,成為沙漠的綠洲,放眼望去,盛大的海市蜃樓。九頭之蛇的神像在孔知晚的手中碎裂,隨風飄散。“祂本體不在此處,禁地神龕存在的最大意義,就是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