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漢小說

登陸 註冊
字:
關燈 護眼
水漢小說 > 逞惡誤區 > 第28章 25

第28章 25

,不會像別的小孩那樣說要做太空人,他誌不在此,也不覺得這是什麽靠動嘴皮子就能實現的事情。所以季仰真會把他微不足道的小願望對著他父親大聲說出來,他自小泡在蜜罐裏長大,他的心願隻要不出格,必然百分百實現。他又不蠢,知道自己的願望為什麽能實現。後來父親去世的這幾年裏,他許願也都靜悄悄的,別人會問他許了什麽願望,他也從來沒說過。今年的生日願望,他本來也沒幻想有什麽落實的可能性,他隻是想氣一下任檀舟罷了。可...(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第28章 25

鋪陳在人類文明前的危機,或許是倒流的江海,或許是遮天的黃沙,放大而捉小的時候,哪怕就隻是一則毫無根據的擔憂,也值得亟需自保的人千裏奔徙。

經驗和理性將路線規劃完善,可這次季仰真卻沒有走太遠,甚至都沒有出錫港。

錫港西南靠海,在黎明的號角聲中能見一艘艘規模不一的漁船開拔出海網羅千金,剝去工業化的外殼後獨是一片灘塗就足夠多數人養家餬口騰田置業。

季仰真新租的房子距離海邊徒步隻需要五分鐘,價格雖然低廉,但條件實在是過於簡陋了,還有些漏風,隻能用漁船上常見的防風布貼著木板間的縫隙。唯一的值得寬慰的是,推開那扇被加固漆釘的木門,能毫無阻礙地看見蔚藍無際的大海。

他原本隻是途經此處,隻是在車上遠遠瞥了一眼便也懶得走更遠了。

季仰真雖不是勤快人,但也不打算把日子過得跟剛來到錫港那陣子似的。他仔仔細細地將這間不足十平米的木頭房子打掃幹淨,角落裏的灰用布一寸寸擦,天窗上的玻璃也澆得鋥亮。收拾完後,他繞著桌子轉了好幾圈,然後跑到街上買了一桶米白色的油漆,在天黑之前將屋子除了床之外唯一的傢俱四方桌改成了賞心悅目的顏色。

他哪裏會做這種手藝活,一筆筆地刷,動作慢了結出色差,分明是純淨的白色卻偏偏刷出了深一塊淺一塊的視覺效果。門外漢自然刷得不如漆工師傅熨帖,他拎著刷子看成果的時候愁得眉心打結,不滿意地嘆了兩聲。他腰痠背痛懶得重新刷,隻好開解自己說能將桌麵上淹透的小廣告覆蓋住就已經很好了。

隔天早上起床,他又去置了煤氣竈和新鍋子,打了牆上的電話沒過半小時就有人開著摩托送來一罐煤氣。雖然季仰真長這麽大從沒下過廚,但將飯做熟卻也不是什麽難事,隻要知道怎麽開煤氣就知道怎麽下菜,連教程都不用多看。

隻是室外竈臺簡陋,更別指望有什麽抽油煙機,他那白皙的手背被濺起的油星子燙了幾個泡,又手忙腳亂像打仗似的炒糊了兩鍋西蘭花,被嗆到直冒淚花後竟突然而然地開竅了。

錫港的海鮮比肉和蔬菜都要要便宜,特別是在鎮上,有些將死不死的賣不出去,通通倒在路邊上也沒人撿,都那些膘肥體壯的野貓叼去吃了。

季仰真沒覺得那些小魚仔哪裏不新鮮了,被丟到地上的時候還在活蹦亂跳甩尾巴。在季仰真的認知裏,撿別人不要的東西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從前他想都沒想過。可到了這裏,他路過瞧見好幾次,覺得有些浪費,於是趁著沒人的時候撈了三五條送到菜場門口,花一塊錢颳了鱗,帶回家煮湯喝了。

天氣一天賽一天的冷,隔三岔五總要下場雨,雨過之後才能看見晴空,氣溫也會適當回暖一些。

某天風和日麗,季仰真瞎貓碰上死耗子,找到一份家教的工作。在這種用不著上綱上線的小地方,人家沒跟他要身份證件,隻在學信網上檢視了他的學歷證明,確認他是該校畢業的學生當天二話不說就錄用了。

國內頂級學府之一,以生物醫藥學馳名國內,其他專業錄取分數也遙堆雲端。像季仰真這樣的隻需要把學歷一亮,誰也不會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有能力去輔導一個剛上初一的初中生。

那學生長著胖嘟嘟的一張小圓臉,瞧著就笨笨的,就跟小牛耕地似的,總要季仰真抽上一鞭子才肯坐下來靜心寫一會兒作業。有時候季仰真都懷疑自己是來做老師的還是來做保姆的,題沒講多少,哄孩子都哄得他口幹舌燥。

週一到週六,晚上六點到八點,兩個小時能掙八十塊。

不折騰身體,但是常常因為學生疑惑不解的眼神感到心累。

一開始季仰真還算有耐心,一道題要講好幾遍也就算了,上了半個月的課,成績提升就跟螞蟻爬一樣,著實有些打擊他的積極性。

他畢竟不是專職教師,也沒考過教師資格證,心理上是純純的草莽狀態,隻會講題,不會教育人,更不知道什麽叫做教育具有長期性和滯後性。

那天,季仰真從胖胖的書包裏掏出被疊成紙飛機的數學卷子,那些刺眼的紅叉讓他欲言又止,心想怎麽會有這麽不開竅的孩子,把公式背全乎了也不至於考成這樣。

“胖胖......你這次在班裏是多少名?”

胖胖全家沒有一個超過一米七的,他身量也比同齡的孩子矮上許多,那結實的小短腿甩了甩,笑容可掬地撅嘴說現在考試都不排名了,因為有的同學看到自己的名字在後麵會難過的。

難過?能考出三十六這種分數,能有多少心思在學習上?又怎麽會因為看到自己排名吊車尾而難過?

季仰真的成績從來都是遙遙領先的,他念書的時候就一直認為絕大部分差生都是沒有羞恥心的,普通的課業隻要多加努力就沒有學不上的,除非真是智力有問題,不然也不至於一百分的卷子隻考個二三十。

照他看,胖胖考這麽丁點分就一點也不難過,還有心思背一書包的辣條回來,吃得一手辣油,還傻乎乎地遞到他嘴邊來。

“雖然沒有公佈排名,但咱們心裏還是要有數,你......”季仰真捏著卷子看了一遍,氣得恨不得去掐兩下他敦實的臉蛋,指著當中的一道填空題,“這題不是昨天剛講過嗎,就是換了個數你就不會做了?又不是過了三五週,把分揣你口袋裏你也不拉好拉鏈,你把這題幹給我抄一遍,現在就抄!”

胖胖被兇了一下才老實,擦擦手伏在桌上抄題去了。

他就是隻小樹懶,動作慢得要命,還總要拉屎尿尿,有時候兩個小時也做不完作業,季仰真總要再拖一會兒才能下班。

晚一點下班也沒什麽,原本季仰真下班了也就是回家睡覺,但是最近這幾天,他下班卻不著急回家,總要去海邊轉轉。

每晚七點鐘之後都有淩晨要出海的漁民在沙灘上升起篝火,季仰真看著好玩,不自覺地被那團熱騰騰的火光吸引,來來回回地在人家跟前過了三四遍,終於有人叫住他,用一口地道的方言邀請他坐下來烤火。

一回生二回熟,季仰真下了班就往這邊走,有時候隻是躺在篝火邊靜靜地看著濃鬱深藍的天邊,悠哉遊哉地能待到下半夜,走的時候還總能拎回來一些新鮮美味的海貨。

有些東西是很難理清的,每每這種時候,季仰真懶得去揪源頭會選擇繞過,這就是他簡單到不可名狀的處事方法。他有在認真的生活,並且在瑣碎的時間裏學會了一些可能這輩子都用不到的技能。

不過半個月,他自我修葺得模式宛如他正在居住的破木頭屋子,有意無意地打理過後,不管是外觀還是內裏,都煥然一新。他就這麽成功地搭建起屬於自己的象牙塔。

胖胖過生日這天,邀請季仰真去參加他的生日會,季仰真藉口家裏有事沒去,晚上給他上完課,他從冰箱裏摸出一份切角蛋糕和兩隻梭子蟹塞給季仰真。

季仰真餓得肚子咕咕叫,一看懷裏的東西竟有點眼眶發熱,他知道小孩子不像成年人那樣會同人虛與委蛇,給他東西就是希望他能收下,所以他也沒有推拒,捏了捏胖胖的臉說:“謝謝胖胖,祝你生日快樂......今天記得把A2的卷子寫完,明天我要檢查的。”

胖胖滿臉的笑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了。

季仰真路過海邊小商店的時候,摸了摸兜裏正好有十塊錢的紙幣,於是買了一紮啤酒打算配那兩隻梭子蟹吃,他兩隻手都拎著東西,心情愉悅地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往家的方向走。

他一邊踢著路上的小石頭,一邊想著等下到了家是先吃蛋糕還是蟹,絲毫沒注意自己那獨棟木屋前停了整整一排車。

比起鹽京,錫港小鎮稱得上是窮鄉僻壤,百萬級別的車在這裏並不多見,更別提像他家門口這般整齊劃一的黑色商務賓士。

天色太暗,遠遠地也看不清。之前有外地來的旅客把他家門口的空地當成了停車場,季仰真看到也沒有太在意,快到拐角的時候,他佝著身子將那紮啤酒夾在腋下,正騰出手去掏口袋裏的鑰匙,擡眼之際餘光瞥見自家屋簷下有個挺拔的身影。

那人背對著季仰真,內裏西裝革履,外頭披著件剪裁合體昂貴異常的羊絨大衣,垂於身側的手上還適然夾著一支沒有點燃的煙,隻是背影都透著股矜貴不凡的意味。

季仰真猛地剎住腳步,心裏猶疑萬分,覺得像又不敢肯定,留神多看了幾眼。

彼時就算是想走也來不及了。

任檀舟回身再慢也就一瞬間的事,銳利的金屬鏡框折射出廊簷下一點昏光,鏡片後暗潮洶湧的視線準確鎖定住滿臉驚惶的Beta。

他唇邊浮起冰冷的笑意,不動聲色地摘下手上那副啞黑色小羊皮手套,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半空中抻直,盈含氣血的指尖對著季仰真勾了勾。

那種不帶任何情緒的目光,不像久別重逢,更像是經驗老道的漁人在看網兜裏一尾再尋常不過的廉價小魚。

季仰真胸腔震顫,懷裏攏著的那紮啤酒失了力度,砰一聲整個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隻隔著一道籬笆,裏邊是金光熠熠卻荊棘叢生的陷阱,外麵是隨時能吞噬萬物的黑暗深淵。

拔腿就跑對於季仰真來說還是太不體麵了,他怎麽跑得過那些車呢,都用不著馬力全開就能將他碾死的載具,他已經這麽丟臉了,還是不要再讓自己顯得過於落魄。

季仰真往後退了半步,身後便響起了腳步聲,那些人不知道什麽時候繞到他身後的,分明就做好了甕中捉鼈的準備。

他決定留在錫港的那一刻,就該想到會有這麽一天。錫港能有多大,找一個Beta又能費多大的功夫?

他為什麽會稀裏糊塗地留在這裏,難道真的隻是因為所謂的風景宜人嗎?

他望著不遠處風姿熠熠的Alpha,像一朵誤入泥潭的水生花落在他破敗又寒磣的小院裏。驚愕平息後,他止不住的想,他潛意識裏是不是還是希望任檀舟能找到他的,畢竟對方自己找過來總好過他過不下去然後再灰頭土臉地回去求人家收留。

是這樣嗎。

可是他現在不是過得還不錯嗎,有住的地方,有飯吃,有工作。就算是樣樣都拿不出手,但他還是挺開心的,不是嗎。

都過去這麽久了,就算任檀舟曾經真的打過他腺體的主意,隻要知錯就改,他也不會真的揪著這點還未實施的錯處不放。

他們朝夕相處的這些年,要說季仰真對任檀舟全然隻有厭惡,那這話肯定有虛假成分。

季仰真被他陰差陽錯地按在床上折騰一夜都能既往不咎,隻是別扭了一陣子就算了,可見不是愛計較的人。

倘若任檀舟是來跟他道歉說和的......

季仰真彎腰撿起地上的蛋糕盒子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任檀舟卻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了他麵前。

登時身前落下一片陰影。

許是不久前抽了雪茄,濃鬱純正的煙熏木質香氣裹著他凜冽的資訊素氣味撲進季仰真的鼻腔裏,又沉又悶竟還有些微不可察的發苦。

季仰真沒敢擡頭,也不知道該說什麽纔好,說來也奇怪,他長這麽大竟也未有過如此膽怯的時候,大概是因為他也明白這次鬧得有些過了。

他往右邊擡腳,Alpha隻是微微側身就擋住了他的去路。

“好久不見。”

任檀舟聲線一如既往的冷淡,四個字抿出來卻像是劈頭蓋臉的崩雪,寒氣順著北風絲絲滑進季仰真的耳朵,珍珠似的耳垂漸漸紅了起來。

他慣愛盯著季仰真,像打量琢磨著完全不熟悉但是又很感興趣的東西,沉沉的目光將Beta這副不願麵對現實的模樣一點點拓印下來。

他給季仰真留了將近半分鐘的氣口,隻可惜季仰真滿肚子詰問的話卻一點也問不出口了。

季仰真還等著他問自己問題,然後自己再順理成章地反問他。

季仰真也不想承認,可不知道為什麽,任檀舟越是這樣,自己在對方麵前就彷彿是什麽做錯事的小學生,隻有低頭挨訓的份,如今就連反駁也做不到了。

季仰真心中百轉千回,眉頭微微蹙著,索性直接裝起啞巴。

他們沉默無言地站在風口裏,僵持了一會兒。

季仰真衣著單薄,身上幾十塊的棉襖沒穿幾天就跑棉了,麵料也不擋風,沒過多久就打起了牙顫,捧著小蛋糕的手冷得梆硬。

任檀舟看在眼裏,從口袋掏出打火機將手裏的細煙點燃,遞到唇邊吸了一口,暗淡的火星被吸得亮了一瞬,很快就又灰了下來。

“不請我進去坐坐?”

季仰真聽到這話纔像活過來似的,支起快要掉到地上的腦袋,正要開口,卻恍然瞥見他手裏那支嶄新的棕色打火機,分外陌生。

打火機頂部刻了品牌的暗紋,在淡淡的月光下也清晰可見,季仰真買過這牌子的拓香石,也瞭然這支打火機的價格比起自己送的那支貴了十倍不止。

“你還要需要人請嗎?”季仰真挪開視線,擡腳往家門的方向走,“我不請你,你就不進來了?”

那扇木門本就是個殘破不堪的,再怎麽釘板子修補也還是脆弱得一踹就開了。

任檀舟想進去,根本用不著等季仰真回來。

季仰真喪眉耷眼地踱上臺階,將鑰匙插-進去擰了兩圈,推門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他拽了拽門口的一根細線,屋子正中間的小燈泡蹭一下亮了起來。

小燈泡能力有限,僅僅能照亮眼前的方寸之地。

身形高大的Alpha彎腰進了門,到屋內才勉強直起身子,一眼就將整個房子看了個遍。再也找不到比家徒四壁還要貼切的形容詞,季仰真一個人待著都不寬敞,一下子擠進兩個人來,連呼吸都擁擠得過分。

季仰真心想真是丟臉丟大發了,早知道任檀舟這幾天就找過來,他應該去租一間正常點的大房子充充門麵,現在這樣叫討厭鬼看笑話,根本是在用鈍刀子在刮他身上的肉。

“隻有一把凳子,一條腿的螺絲有點鬆了,還沒來得及擰,你願意坐就坐吧,跌下來可不怪我。”

他指了指桌下麵的瘸腿凳子,出於待客之道好心讓對方坐,可任檀舟一副眼睛長頭頂上的模樣讓他覺得自己根本就是多餘說這麽一句。

季仰真心裏尷尬得油煎火燎,麵上哪裏還掛得住。

“你什麽眼神啊......沒見過這麽破的房子是嗎?!桌子椅子我每天都擦的又不髒。”他抱著手臂,拳頭攥得緊巴巴,說著眼睛都濕漉漉的像蓋了一層薄薄的霜,“再說了你裝什麽,上學的時候你住那房子跟我這也差不了多少,你不也一住就是十幾年嗎,搞笑......”

其實這房子被季仰真搗鼓過後,還算是能看。隻不過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房子小得離譜,白眼都不用翻就能看個清清楚楚。

任檀舟的目光落到季仰真身後那張狹窄的鐵床上。

沒有床墊,就鋪了好幾層厚實的被褥,不然季仰真根本睡不了。

聽到季仰真提及過往那段貧乏困苦缺衣少食的生活,任檀舟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唇角。

季仰真從來都是看不起他的,起初跟他做朋友也是存了戲耍他的心思,最後跟他和盤托出的時候臉上不見丁點愧意,還壞心眼地說:“就是欺負你,怎麽了?”

興奮又惡劣的笑容本該令他厭惡至極的,可他每回想起,卻不單單隻是反感,竟心理扭曲地又愛又恨。

“小是小了點。”任檀舟開口也沒說什麽不好聽的話,隻是問季仰真道:“你打算在這裏住多久?”

“你管我住多久。”季仰真迴避了這問題,做了個請的姿勢,急道:“你也看到了,這裏也沒有地方讓你坐,沒別的事情就走吧。”

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任檀舟找了他好幾個月,千裏迢迢地找到這裏來,怎麽可能說上兩句話就走。

季仰真心裏忐忑,聲音都有些打彎。

Alpha腦海中有根繃緊許久卻在今晚今晚墜墜欲斷的弦,Beta每說一個字都是撥片重重地撥動,擾得他眼底混暗一片。

趕他走?

“這麽晚了。”任檀舟反手推上身後大敞的木門,散漫的光線愈發集中起來,屋子裏又稍微亮堂了一些,他往前一步就將季仰真逼退至床邊,“你讓我去哪裏?”

那床不算太矮,邊緣抵著季仰真的膝彎,他隻套了一件薄絨褲子,鐵製品冰涼的觸感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為什麽要靠得這麽近。

他伸手要推,可Alpha的靈敏度和力量都遠勝於他,他肩膀一沉,大腿猛地受力。渾身的力氣都使出來也扛不住任檀舟踹的這一下,頓時支撐力全無,眨眼就跌進蓬鬆的棉被裏。

季仰真腿骨劇痛才意識到任檀舟是要跟他動真格的,他沒辦法再保持虛假的鎮定,溺水求生般奮力掙紮起來,可是Alpha的壓製豈是他一個Beta能夠推翻的?

他手腳並用地扭動了幾下,像一條被摔到砧板上的青魚,越努力越心酸,還滑稽得可笑。

貼身穿著的毛線衣被慢條斯理地推上去,Alpha滾燙的手掌順著他筆直的脊骨往下,一路令人顫栗的熱流滾下來,他身上立刻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神經病啊?!還要不要臉了!你也沒喝多吧,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啊?”

現在還逞口舌之快是下下策,甚至會起意想不到的反作用。

季仰真的毛衣掙得變了形,質地粗糙的衣料將細嫩的麵板擦得泛紅。本來質量就不怎麽樣,被任檀舟輕輕一撕扯,毛衣順著縫紉機走線的地方滋啦一聲裂開。洗衣粉的脂香迸發出來,透著股令人嫌惡的廉價感,很快就被任檀舟暴烈的資訊素氣味覆蓋。

資訊素是現代社會文明中一種至關重要的身份標識,對於Alpha來說相貌如何或許沒有多重要,但隻要資訊素足夠特別,就一定會讓人念念不忘記憶猶新。

季仰真掙紮的動作停了分秒,愣愣地看著他。

“哥......”

這張床窄得翻個身都會有掉下去的風險,多放一床被子的空餘都沒有,任檀舟將礙事的大衣扔到地上,壓著季仰真的腰不讓他亂動,另一隻手去按皮帶的卡扣,金屬磕碰的聲音順滑卻刺耳。季仰真聽到這聲音嚇得魂不附體,下意識地告饒:“別這樣別這樣,哥,我知道錯了,咱們有話好好說不行嗎?你這是幹什麽啊?”

現在說什麽都為時已晚,任檀舟豈會有跟他廢話的心思。

和顏悅色的寒暄隻是最後一道通牒,但凡季仰真識趣些,一見麵的時候就知道說幾句軟話都不至於弄成現在這樣。

不見棺材不落淚,那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季仰真六神不安地喊了好幾聲哥哥,道歉認錯的話又說了一籮筐,聽著沒什麽誠意,全像是被逼無奈。

“誰是你哥?亂叫什麽?”

任檀舟聽得煩了,將他掀過來壓著他的背,帶著些薄繭的指腹碾過他細膩光滑的脊背,磨得他苦不堪言再冷著臉俯身去吻他後頸,沐浴露殘留的香氣浸著薄汗揮發出來的氣息比什麽天命Omega的資訊素還要引人心動。

季仰真臉蛋陷在軟枕裏看不見Alpha的神情,耳邊卻能聽見嘖嘖水聲,側頸連帶著後背被摩挲的觸覺比聽覺要更加直觀,他難耐地蜷起腳趾,心口也有隱隱有抽動的趨勢。

“我跟你有什麽關係?以後不許再這麽叫了。”

季仰真不明白,他都叫了好些年了,怎麽現在纔跟他說這種話。

可現在也不是該討論秩序倫理的時候,他心涼了半截,身上倒是可恥地熱騰起來。

季仰真想扭頭,可活動範圍有限,恐慌和委屈齊刷刷地湧上心頭,心裏恨得要命,巴不得手邊有把刀子能借他使使,可還是顫巍巍地撒嬌:“哥哥,好哥哥......你饒了我,我再也不敢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們有話好好說,你別......別咬我!”

任檀舟分明是在肆無忌憚地親他,溫熱的唇舌於他脖頸處流連,犬齒還時不時的磕在他腺體邊緣,就好似捉住了獵物不捨得一下子咬死,還要再叼著戲耍羞辱一陣子。

季仰真委實招架不住,腳背繃成一道精緻澀然的弧線,綿綿交織的情熱像荷葉上的露珠一顆顆砸下來,泯作黑夜寒冬裏燥出的一身香汗。

季仰真討好求饒的話沒能讓任檀舟停頓半分,他總是這樣企圖讓Alpha對他心軟,向來都是十分奏效的,可這次卻沒半點響動,羞憤交加下渾身直哆嗦。

任檀舟還沒做什麽,他嗓子都快喊劈了。

就他這種喊法,外麵圍著的那一幫人哪裏會聽不見?

周秘書在廊簷下晃了沒多久就聽見屋裏有動靜,木頭板子有個屁的隔音效果,不知道的還以為裏頭真打起來了,要不是裏頭的聲音越來越不堪說,他都要敲門了。

車上有潤/滑油和套,怎麽也沒叫拿進去?

周桉在門口徘徊了一陣子,最後招呼那一排神色複雜的安保統統上車。

外頭落雪了,刺骨的風順著屋簷的縫隙擠進來,任檀舟扯了旁邊的被子蓋在倆人身上。同樣的款式。越大越厚也就越貴,季仰真兜裏也沒幾個錢了,不捨得買太大的,這床被子正好隻夠他一個人蓋。

如果硬是要像現在這樣擠著兩個人,便是實打實的四處漏風。

季仰真掙紮得兇了,被任檀舟狠狠攥了兩下腕骨,痛得眼淚都要冒出來,於是大罵不止。

他到底不是那種從小長在街頭的混混,氣急了罵人不利索,再/口不擇言也沒有多難聽的話,一個詞能重複上十幾遍。

任檀舟攬著他的腰向上擡了擡,“省點力氣。”

季仰真一出聲任檀舟就親他,反複幾次他就不敢再張嘴了,抿著嘴巴哼哼唧唧,到後麵一句話也沒有,腦袋埋在臂彎裏,逃避似的咬著手背。

Alpha故意不讓他好受,比頭一次的時候要粗暴許多,根本不在意Beta是不是能承受,自顧自地耕耘起來。

季仰真難得掉兩顆淚珠子,不好意思叫身後的人看見,昂起的腦袋快快垂了下去,眼尾的水被枕麵揩幹,留下兩道流星般的水痕跡轉瞬即逝。

任檀舟哄也不哄,一句多餘的廢話都沒有,就連季仰真氣急敗壞地辱罵也權當作聽不見,讓那些不成調的話音石沉大海,卻會報複般擁著他跌進更加洶湧的欲瀾裏。

到最後屋子裏就隻剩下鐵床跟牆壁規律碰撞叮當作響的聲音,和一點足以忽略不計的抽泣。

也不知道最後折騰到幾點,季仰真實在熬不住才閉上眼睛,臨睡著前他用像被刀劈過嗓子跟任檀舟說:“你就是個禽獸不如的東西,賤人......我再也不叫你哥了。是我不想叫的,不是你不許我纔不叫的......”

他斷斷續續地將話說完,任檀舟拿掉唇間抿著的細煙,對著他渡了一口煙想讓他精神精神,結果季仰真隻是皺了皺鼻尖,去了半條命似的昏死過去。

季仰真昏過去之前,以為任檀舟完事了就會將自己打包帶走,但當時他精疲力竭管不了太多,想著反正暫時也死不了就隨它去吧。可是等他睡醒了睜開眼,卻發現他還躺在這張小床上,屋子裏哪還有Alpha的蹤影,就隻剩下他一個人了。

地上是破破爛爛的毛衣和褲子,他懵懵地看了好一會兒,才接受了自己又一次被任檀舟睡了的事實。

上一次姑且能用易感期意識不清醒作為藉口,可是這次又該怎麽說呢?

不對,為什麽要他來為任檀舟的行為找藉口......

季仰真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任檀舟對他別有用心了。

一次和兩次本質上並沒有區別,季仰真也是經過這一遭也發覺自己在這件事上看得很開,電視上那些被色心大發的Alpha糟蹋了的Omega第二天醒來發現自己**都哭得半死不活,就算不自尋短見也會找個浴缸瘋狂搓澡。

可是季仰真什麽想法就沒有,隻希望這種事下次不要再發生了。那不然怎麽辦呢,他隻是個Beta,也沒有釋放資訊素勾引Alpha的能力,再怎麽歸咎責任也不應該怪到他頭上吧。

既然他沒有做錯什麽,那該死的明明是任檀舟啊......

任檀舟為什麽會喜歡他呢。

季仰真煩躁地撓了撓頭。

老天保佑,賤貨Alpha快快去死,死了之後屍體燒成灰在賤貨市場揚了纔好。季仰真自己極其惜命,對於一個人表達最怨毒的惡意也就是這樣。

季仰真倒頭又睡了一覺,再恢複意識已經是下午了。他越睡越累,坐起來頭腦發脹,緩了好一會兒看到桌子上的蛋糕盒子才恍然想起今天不是週末,晚上還得去給胖胖上課。

他正欲下床,又找不到自己的棉拖鞋,隻好踩在那一堆爛衣服上,趴下來從床底翻出一套幹淨的衣服換上。

雪後氣溫更低,天窗被厚雪壓實密不透光,他拉開窗簾纔看見漫天飄雪,於是又掏出一件厚實的毛衣套上。

他一邊穿衣服一邊數了數門口的車,隻比昨天少了兩輛。

任檀舟不在,周秘書也不在。他問了門口站著的安保,對方說任檀舟一早就走了,多餘的話也沒有。

“走了?”季仰真有些傻眼,縮了縮脖子追問道:“去哪裏了?還在錫港嗎?不會回鹽京了吧?”

那黑西裝好像一點也不怕冷,聲音洪亮:“是的,任總公司還有事,所以......”

跟季仰真想的一點也不一樣。

什麽意思啊?

“他走了你們還留在這裏幹什麽?”季仰真不好表現得太納悶,事實上他也明白這些人是任檀舟留下來看著他的,可是為什麽不直接把他帶走呢?

倒不是季仰真想跟任檀舟回鹽京,他隻是覺得奇怪。

黑西裝似乎不太想跟他說話,他隻好關上門坐回床上,思前想後實在想不通,於是給任檀舟打了通電話。

任檀舟已經坐在辦公大樓的會議室裏,看到手機上的陌生號碼,想也沒想就掛斷了。

這是他的私人號碼,知道的人並不多。

任檀舟分明清楚這是誰打來的,卻還是掛了繼續開會。

季仰真又打了幾次,結果在第三次撥號的時候有點懷疑自己已經被拉黑了。

因為看到來電掛斷和被拉黑的提示音進度是不一樣的。

季仰真憋屈得說不出話來,捏著手機在屋裏直打轉,最後賭氣似的也將任檀舟的這個號碼拉進黑名單裏。

雖然沒什麽用,但是心理上平衡了一點。

等到天剛剛擦黑,季仰真眼看再不出發就要來不及了,胖胖明天有英語考試,自己還跟他說好今晚要幫他臨時惡補一下,省得他再帶回來一張幾十分的卷子戳自己的心窩子。

季仰真開啟門,試著一隻腳跨出門檻,旁邊的黑西裝齊刷刷地往他這邊看,他動作僵了一下,見沒人阻止便繼續往外走。

那些黑西裝就上來四個人一路跟著他到了胖胖家的小區,還跟著他上了樓。季仰真怕胖胖看見被嚇著,於是站在樓梯間小聲地跟他們商量道:“我理解這是你們的工作,但是在樓下等著就可以了,我也不會跳樓逃跑,你們這樣會嚇到我的學生。”

黑西裝隻會說抱歉,然後還是寸步不離的跟著他。

季仰真兩句話不如意就有點上火了,他攥了攥拳頭,好一會兒才說:“你給周秘書打個電話,我來跟他說。”

黑西裝給周秘書撥了過去,電話接通之後遞給季仰真。

周秘書聽到他的聲音恭敬地跟他打招呼,“季少爺是有什麽事兒嗎?”

“你能不能讓這些人在樓下等,他們這樣進到我學生家裏不太方便。”季仰真怕他不同意,補充說:“就兩小時......”

周秘書那邊停頓了分秒,心想少爺您那麽會跑,誰放心讓您一個人待著?人丟了算誰的?別說兩小時,就是兩分鐘也不行啊。況且老闆明說了,就是出來上個公共廁所也得在隔板門外看著。

周桉不好一口回絕唯恐得罪了季仰真,隻能打太極道:“這我得請示一下任總。”

“那你快點......”

季仰真聽到電話那頭,周秘書向任檀舟傳達了自己的意思,過了會兒又聽周秘書公事公辦地說:“少爺,您看這樣呢,他們在客廳待著,絕對不會出聲打擾您。”

說了跟沒說一樣。

“你把電話給他。”季仰真壓著聲音,“我來跟他說。”

電話很快就到了任檀舟的手裏,快要到約好的上課時間了,季仰真心裏著急,姑且不去跟任檀舟計較昨天的事情,他背過身沿著牆角蹲下,很小聲地跟對著話筒說:“胖胖膽子很小,注意力又不集中,那些人長得就兇神惡煞的,跟著我進去,胖胖肯定沒有心思學習了,他明天還要考試呢......”

“所以?”

任檀舟漠不關心的語調聽得他像被兜頭澆了一盆雪水,但他還是鼓起勇氣繼續往下說道:“我保證不會偷偷跑掉。”

隻有天底下最蠢的人才會相信謊話連篇的Beta。

他不做保證還好,這話說出來倒叫任檀舟心裏冷笑不止。

他是怎麽好意思再說這種話的。

“嘴皮子一碰就想要人相信你?你怎麽不想想自己有什麽前科?”任檀舟聽著對麵短促的呼吸,毫無赦意地說:“你還教學生,你會教嗎?你知道為人師表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嗎?既然怕嚇到學生,幹脆別去上課了。”

“能幹就幹,不能幹趁早回你那蝸牛殼一樣的房子躺著,明白?”

任檀舟素來都是寡言少語的,說話也從來都不會如此尖酸刻薄,別說是對季仰真,就是在他手底下做事的普通員工也沒聽他說過這樣的話。

季仰真聽得差點心梗,正要破口大罵對麵卻已經掛了。他實在氣不過,於是當即編輯了一條簡訊發了過去。

手機是周秘書的,老闆掛了電話之後手機自然又回到他的手裏,兩分鐘之後點開新來的簡訊訊息,臉上表情一時幾變。

【我知道你喜歡我,但是你死了這條心吧,找個能反光的地方照一照,你這樣的,就是倒貼給我也別指望我能撿著你,派這些人看著我也沒用,懂不懂啊傻逼?!】

說得這麽直接。

等下會上還要討論年底各部門獎金份額的事情,基礎線往上發多發少還不是全看老闆心情?萬一看了這條訊息影響了獎金,那他豈不成了整個公司的千古罪人。

周桉有點猶豫。

到底要不要拿給任總看......

【作者有話說】

忐忑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的大部分同事也僅僅是點頭之交。而任檀舟這段時間相較之前清閑了不少,有空的時候會去接季仰真下班,自己開車也沒使喚司機,座駕也相當低調,看起來就是普普通通的中産階級。季仰真一個組的同事都知道他不是單身,因為同事大多也住在公司附近,偶爾會在下班去買東西的時候撞見季仰真和一位Alpha一起逛超市。Alpha推著的小推車裏東西塞得滿滿當當,季仰真則是隨意地伸手將一排零食掃進車裏,吧啦吧啦地說著什麽,隱約能聽...

『加入書籤,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