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教學樓是我上高中那年新建的,現在也有五六年了,沒那麽新了,不過已經算是這座縣城的最高學府了。”他說著有點與有榮焉的意思。“那邊,那邊紅色的是寢室樓,不過裏麵不能洗澡,也不能充電。”紀經年對教學樓和寢室樓興趣都不大,就隻盯著於恒看,覺得於恒有點開心,於是提議,“想進去看看嗎?”於恒愣了一下,隨機搖搖頭。眸光也暗淡了下來,門衛大爺估計是不會讓他進去的,可能還會譏諷他一頓。“我們走吧,也該吃……”後...(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番外——前世篇(4)
——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紀經年坐在酒店的桌子前,開著全屋的燈,仔細辨認著那張電影票票根上的字。
時間過了太久,熱敏紙上的字已經慢慢模糊要消失了。
紀經年握著一隻碳素筆在描紙上的文字。
“202……年,1月26?還是28?”紀經年舉起手機的小手電,又自仔細辨別了一遍。
直到眼睛酸脹疼痛的不行,才決定就是26了。
把那些已經被翻出毛邊的票根小心翼翼收回那個舊盒子裏。
又查了一下盒子裏的明信片,他每走過一個地方,就會把明信片點燃。現在剩的已經不多了,最晚明年春天,最早今年冬天就能走完。
後來紀經年才從大哥嘴裏知道於恒的原話,“我不希望我死了以後還像一個影子一樣在紀經年的生活裏,我希望他忘了我好好生活。可是如果紀經年實在是……沒什麽活下去的希望,這個或許可以讓紀經年好好活下去。”
紀瞬年當時不以為意,覺得自已弟弟不會至此,沒想到後來自已的弟弟真的像於恒說的那樣。他始終不能理解二人的感情。
紀經年仰頭活動一下脖子,揉著發花的眼睛。
他今年四十四歲了,距離於恒離開他已經過了六年了,近幾年他的身體飛速衰老。
兩鬢斑白,臉上浮現了皺紋,眼睛也花了,脊背也佝僂下來。
甚至比大他十歲的大哥更加衰老。
沒有從前那麽英俊非凡,他有時候看著鏡子裏的自已會想,自已這個小老頭的樣子有點不好意思去見於恒了。
紀經年坐了一會,又拿起於恒的日記本回到床上。這本日記他已經看了很多遍了,逐字逐句幾乎能背下來了。
不過睡前把日記本放在床邊,已然成為他睡前的一種習慣了。
紀經年輕輕吻了一下手腕上的蓮花吊墜,小聲說了一句,“晚安寶貝。”
那個鏤空蓮花吊墜裏嵌了一個小小的罐子,裏麵裝著一點於恒的骨灰。
在紀經年的精神世界裏,於恒從未離去,每一天都活在他的生活裏。
——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麵,鬢如霜。——
於恒病的很嚴重的時候,紀經年基本就已經不管公司的事了。不得已文女土又叫已經“退休”的二女兒紀流月出來挑大梁。紀流月最後也沒能把這些事甩出去瀟灑,隻能眼巴巴盼著侄子紀遙趕快長大,她好退休。
最近出了一件怪事,公司保安隊長幾次三番和她說,有個青年來門口蹲著,說要見紀經年。
紀流月起先沒在意,她那倒黴弟弟這幾年除了做做公益,旅旅遊其餘的什麽都不做了,都快與世隔絕了。
竟然還有人找他?
沒想到那個青年竟然執著地在樓下蹲了一個月,紀流月覺得該給弟弟打個電話了。
電話無人接聽,紀流月隻好自已踩著高跟鞋苦兮兮的去見他。
男青年二十出頭,長的不錯。紀流月仔細看了,評價是不如於恒好看。
“你好,我是紀經年的姐姐,你找他有什麽事,跟我說吧!”
那個青年支吾著說紀經年救過他,想當麵感謝紀經年。
紀流月目光如炬,“你喜歡他?”
“不……不是!我……”青年忙著否認。
“我現在也聯係不上我弟弟,不過我看你挺執著的,都蹲了一個多月了。”紀流月沒時間和小孩繞彎子,就想著讓他趕緊死心。
“你和我弟弟沒有可能的!死心吧!”紀流月話說的很決絕。
男青年也不拐彎抹角了,咬著下唇眼中全是倔強,“您能讓我見他一麵嗎?我……要是見不到他,我還會在這裏繼續等的!”
紀流月有點氣不打一處來,“你這小孩怎麽就這麽犟呢?”
“我……就是想見見他。”
紀流月沒辦法了,“這樣吧,半個月後你聯係我,我帶你去見我弟弟。”
送走青年後,紀流月感慨,自已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紀經年有時候進山進林子或者突然抽風就會十天半個月聯係不上,不過他會在每年於恒忌日和於恒生日這段時間在家住一個多月。
這幾年大家都習慣集中在這段時間找他。
紀流月清晨帶著那個男青年跟在紀經年身後,青年看見紀經年很激動,看得出是真的很喜歡了。紀流月有些無語。
紀經年正牽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在公園裏麵玩氣球。小女孩很可愛,男青年看到這一幕臉色白了白,“他有孩子了?”
紀流月搖搖頭,“繼續看。”|
不是紀經年的孩子就行,紀經年愛護那小孩的樣子更加叫人動心了。
玩了一天之後紀經年晚上帶著小女孩去醫院查了視力,把小女孩送回家之前,摸摸小女孩的臉蛋,理了理她的頭發,“你答應過叔叔,要好好保護自已的眼睛對嗎?我明年還會來檢查的。”
“叔叔你放心,我肯定會珍惜大哥哥給我的眼睛的。”小女孩脆生生的保證讓紀經年會心一笑。
第二天男青年繼續陪著紀流月去跟蹤紀經年,這次他在陪一個男大學生打球,男青年問,“這是他的……戀人?”
紀流月又搖搖頭。
男青年不知道紀流月葫蘆裏賣得什麽藥,有點著急。
“你這是什麽意思?”
“看著就完事了!”
打過球紀經年拍拍男學生的肩膀,“恢複的不錯,今年能打這麽久了!”
下午紀經年又拎著一堆東西到了一個筒子樓,這次他們不好跟上去,不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
紀流月悠悠解釋,“紀經年是來看一個中年女人的,希望她好好保重身體。”
男青年實在忍不住了,“你想表達什麽?”
紀流月笑了,“耐心點,你就這點耐心,還想追紀經年?”
男青年隻好悻悻閉嘴,紀經年開車走了,紀流月也發動車子,“老孃都多少年都沒給人做司機了,你小子真有福氣!”
天已經擦黑,車子緩緩駛入一片墓園,男青年有點害怕。
“為什麽來這?”
紀流月沒說話。
兩個人重新跟上紀經年的時候,他正靜靜坐在一個墓碑前,那裏擺著一個蛋糕,一堆吃的。
紀流月朝著紀經年的方向揚揚下巴,“那裏睡著他的愛人,死了六年了。”
“他的器官救了三個人,紀經年行蹤不定,但是每年這個時候,他都會回來看看那些接受器官捐獻的人。在b市呆一個月,就是為了陪他。”
紀經年和於恒曾就器官捐贈這個問題大吵了一架,紀經年先是覺得他說話晦氣,後來又覺得即使有那麽一天,於恒也應該是一個完整的人。
而那個麵對世間無限惡意的於恒卻希望,自已能夠挽救一些生命。
最後自然是於恒勝利了。
男青年沉默不語,遠遠看著朦朧夜色中紀經年孤寂的背影,情緒莫名。
“我弟弟之前意氣風發,人中龍鳳。六年,六年他就變成了這個鬼樣子。”紀流月抱著雙臂,眼中全是心疼。
“你覺得你多大的魅力啊,和一個私人爭。”
男青年不服,“他很孤獨,我想陪著他,我也不是想取代那個人在他心裏的位置,我就想陪陪他。”
微風中紀流月涼薄的笑了,“他不需要人陪,他也不孤獨,他且開心著呢!”
“我問你,你是在哪遇到他的?”
“川渝。”
“哦,川渝啊!那是去年了,如果不是因為那個人,你不會遇到他的!與你遇見,不過是他彌補這段感情時候的一個巧合。”
“紀經年就在那裏,你有什麽想說的,就過去跟他說吧!”紀流月說完轉身噔噔噔離開了。
紀流月不知道兩個人說什麽了,總之紀經年回來的時候表情沒有絲毫動容。
她也懶得問。
“姐你可以啊,大半夜給人領墓園裏來。”
紀流月冷哼了一聲,“都是你的爛攤子!”
“不過下次別這樣了,於恒會不開心的。”
紀流月張了張嘴,不想再搭理自已的神經病弟弟。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最後一站是登世界最高峰紀經年出國時候笑於恒這個小孩,隻知道這個最高峰在邊界範圍內,不知道需要出國才能攀登。
紀經年準備和等申請大概需要半個多月,這段時間他偶爾會去附近的酒吧閑逛一下。
走在異國他鄉的街頭,耳機裏放著於恒之前留給他的錄音。l
……“我走以後,你要去看看山,看看水,嘗試一下愛上別人。”……
紀經年輕笑出聲,這小孩操心的還怪多的。
聽著於恒的聲音,紀經年覺得自已都輕鬆了。
“你好先生。”一道聲音在身後響起,紀經年沒有在異國他鄉的覺悟,沒覺得這是在叫自已,繼續邁著大步往前走。
身後的人又叫了一聲,“你好先生。”
紀經年轉身摘下一隻耳機,那是一張和於恒六分相似的臉。
應該是比於恒要小個四五歲,他正有點膽怯的看著紀經年,連臉上的表情都和於恒如出一轍。
紀經年對著那張臉怔愣良久。
“有事?”紀經年覺得自已的聲音在發抖。
“先生您是中國人?”
紀經年點點頭。
“先生您能幫幫我嗎?”
男孩說他的錢包和手機都丟了,在這異國他鄉不知道該怎麽辦。
腦海裏反複回想著剛剛於恒的話,這是冥冥中的指引嗎?
他對著男孩笑了一下,“右轉後過三個紅綠燈再左轉,那裏是大使館。”
“先生,天黑了我害怕。”他緊張的想要抓紀經年袖子,眼中含著和曾經的於恒一樣的目的。
紀經年不動聲色的躲開了,從錢包裏掏出幾張美元,遞給他,“我隻能幫你到這了。”
然後就轉身,不顧身後男孩的挽留,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不一樣的,他再也沒有遇到於恒時候的感覺了。
後麵他不是沒按照於恒所說的去接觸其他的人,可是每一個都不是和於恒在一起的感覺。
而且他總覺得如果自已真的和別人在一起了,於恒會生氣,以後見到於恒了,他不理自已了怎麽辦?
可能是巧合吧,在最後一站遇到這麽一個和於恒如此相似的男孩……
可是紀經年依舊無法心動一點。
他這輩子……紀經年撥弄了一下手腕上蓮花吊墜,“是你在給我牽線嗎?小壞東西!”
——衆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紀經年拄著登山杖艱難攀登著,他可以篤定,這次的任務他沒法完成了。
紀經年擡起手腕,輕輕親吻了一下自已的吊墜。
“這是最後一站了,你保佑我登完了好嗎?”他像是在和於恒商量。
紀經年沒想過走完了所有旅程後該怎麽辦,他隻是這麽盲目的行走。
始終在路上,一刻不停歇,隻要停下來鋪天蓋地的孤獨和對於恒的思念就會向自已襲來。
紀經年每邁一步都會在心裏默唸一遍於恒的名字。
好像這是通往尋找於恒的道路一樣。
這裏的寒冷是紀經年未曾經歷過的,紀經年卻沒有瀕死者的絕望。
他與隊伍走散了。
他是故意的,紀經年一直走一直走,走到沒有力氣了就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
等待死亡的到來,這是一場看起來像是意外的自殺。
他的身體漸漸失溫。
紀經年躺在雪地上用虛弱的聲音低喃著,“於恒,我這樣也算是走完了吧?你不要怪我,我想早點去找你。”
紀經年用盡全身力氣,掏出那張明信片,擦燃火柴點燃。
紀經年在那火光中好像看到了於恒的身影,他奮力瞪大眼睛,想看清楚一點,看仔細一點。
一張輕薄的紙片燃燒的很快,火光漸熄,於恒的身影也消失了。
紀經年喉嚨裏發出幾個音節……然後他眸中的光彩也漸漸消散了。
他的手心攥著於恒的一點骨灰,揹包裏揹著於恒的鐵盒子,嘴角含著一抹輕輕的笑。
……
紀家花了很大力氣把紀經年遺體運回,火化了和於恒葬在了一起。
——【全文完】——
小於教授的一天
紀經年去伸手去捏於恒的臉,被於恒躲開了,他忍不住皺眉。
最近小於教授十分異常,具體表現為。飯吃的少,吃幾口就撂下筷子了。話說得也少,多數時間都是沉默著的,還有就是……接吻的時候不愛張嘴。
紀經年坐在餐桌前望著衛生間的方向,於恒已經在裏麵磨蹭快十分鐘了。
就在紀經年躍躍欲試要去抓人時,於恒終於出來了。
“來吃早飯。”紀經年道。
於恒嗯了一聲,沉默走到桌邊,沉默開始吃飯。
“寶貝得快點了,要不我來不及送你了。”
於恒慢吞吞咀嚼著,“我自己開車。”
“……”
不對不對,肯定不對,紀經年心中警鈴大作。
哪裏出問題了這是!?
“沒事不急,你慢慢吃,我不上班也得送我寶貝上班。”紀經年忙道。
七年之癢了?看他不順眼了!?自己老了嗎?技術退步了?現在的生活沒激情了?
一時間無數個想法湧到紀經年心中。
吃完早飯紀經年開車載於恒到仁致大學,於恒博士畢業後就在仁致大學任教。
在他熟悉的環境中混的如魚得水,已經成了仁致大學最受歡迎的教授之一了,大家都喜歡選他的課。
小於教授,人長得帥,課講的好,掛科率低,分給的也高。
紀經年知道這些本來是很與有榮焉的,現在……紀經年覺得於恒受歡迎的背後蘊含著巨大的危機。
紀經年側頭看了一眼沉默望向窗外的於恒,腦中回蕩著前幾天上網看到的幾句話。
“小時候失戀了難過不敢告訴媽媽,長大後失戀了難過不敢告訴老公……”
“他親親的小魚,疑似,談戀愛了!?”
靠!?
紀經年被自己的想法雷到。
兩人住的地方離仁致大學不遠,沒堵車很快就到了。
於恒迅速在紀經年臉上親了一口,沒說話,轉身下車。
從前紀經年被親了可能會心裏美滋滋,今天……紀經年隻覺得被敷衍了。
紀經年沒走,繞了一圈停下車,鬼鬼祟祟的去了於恒上課的教室。
今天於恒有一節近代史綱要,是大課,紀經年坐在對麵的空教室裏,偶爾能聽到於恒講課的聲音。
一個半小時後下課,已經是中午了,於恒去了學校柵欄處,拎了一杯外賣咖啡。
紀經年心裏有個聲音在咆哮,小混蛋,不吃午飯!!!
紀經年悄悄盯著於恒,於恒回到辦公室,咖啡也沒喝幾口,就趴桌子上午休。
下午鬧鐘響,於恒去廁所洗了臉,在兩點零五分準時進了教室,這是一節小班課,中國古代史。
這次沒有空教室了,紀經年隻好在樓道裏站著。
兩點四十五分,於恒給他發了訊息,【fish:我三點半下班】
【愛吃fish:好的寶貝,一會來接你】
於恒並不知道紀經年根本沒走,已經悄悄跟蹤他半天了。
三點半,紀經年接到於恒。
心中細數於恒這一天的行程,並未發現異常。
可是於恒上車依舊是沉默。
紀經年忍不住問,“寶貝有什麽不開心嗎?今天上課不順利?”
於恒搖搖頭。
那這到底是怎麽了?!
於恒偏頭對著紀經年,張了張嘴,又擰過頭。
紀經年心跳如擂鼓,於恒會說什麽!?
不會是說什麽我們分開吧!我覺得我們現在沒有愛了!
於恒則在心裏天人交戰。
紀經年放慢車速,等著於恒。
好半天,於恒才道,“紀叔叔,你說……拔牙疼嗎?”
“?”
聯想到於恒近幾天的異常沉默,和不愛吃東西。
紀經年明白了。
敢情是牙壞了!
……
三十多歲的於恒不敢去看牙醫的事情在家族聚餐的時候被紀經年抖摟出來,文女士帶頭嘲笑於恒。
紀經年也跟著笑,笑得忘形,“我當時還懷疑……”
紀經年尚有一絲理智,憋了回去。於恒已經敏銳捕捉到,“懷疑什麽!?”
紀經年想岔開話題,於恒不放過他,“說!”
“懷疑你談戀愛了又失戀了不敢告訴我!”紀經年說完就躲到了文女士身後。
“紀經年,你戲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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