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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小事

來他的生日宴會,隻是紀旻和那家公司談判期間的一些小手段而已。不管是張家好礙事沈家。哪個紀旻都看不上。但是沈鴻源自尊心上不能接受,思忖了一下,便認為是自己多想了。可眼看要到手的專案沒了,他的怒氣總要找一個出口。飯桌上,沈星染低頭發著資訊。當沈鴻源看一個人不順眼時,看他做什麽都不順眼。他沉聲問:“不好好吃飯,你在做什麽?”沈星染被家裏人寵慣了。他見過很多次沈鴻源發火,經常是對著陸燃,或者是沈星卓,甚至...(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第72章 小事

紀旻低頭。

果不其然,剛剛還在彎腰繫鞋帶的人,已經朝他看了過來。

一雙眼睛裏滿是震驚。

紀旻此刻很想抽自己的嘴。

這是說的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不用想,紀旻就知道陸燃等會兒要說什麽。

他近乎搶白式地解釋道:“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說這個假設……”

但已經太晚了。

就見身側的少年,仰著臉,瞪圓了眼睛看著他,嘴唇動了動。

紀旻還在努力:“等等,我不是……”

可陸燃的眼神已經逐漸由震驚,變成了感慨。

然後,紀旻聽到了熟悉的嘆息聲。

紀旻心髒都提起來了,卻聽到少年道:“老闆,您別緊張。”

紀旻一愣,沒想到聽到的竟然是安慰。

陸燃已經彎下腰,繼續認真地擺弄自己的鞋帶。

少年反應很平淡,道:

“您之前解釋過,說您不喜歡我,我就當您不喜歡吧。”

紀旻:“……”

紀旻:“?”

這話乍一聽挺正常,但仔細品品,怎麽越聽越不對味。

什麽叫“就當您不喜歡吧”?

“不是,你這話……”紀旻想給他糾正過來。

卻見少年有點不耐煩地朝他擺擺手:“這些都是小事,我不在意的,反正你又不能真睡了我。”

紀旻:“……”

什麽叫不能真睡了你?

看不起誰呢?

紀旻默默咬起了後槽牙。

他深吸口氣,嘗試扭轉:“我是真沒有……”

“我懂。”陸燃卻已經繫好鞋帶,站起身,打斷他的話,一副不想多談的態度。

話裏說的是“我懂”,可那意思分明是:你不用解釋了,我半點都不信!

紀旻深吸口氣,感覺自己的肺部在慢慢擴張。

恨不得將他氣死的人,卻一本正經朝他道:

“我們還是談正事,沈鴻源這個態度的確不對勁。”

小孩的語氣正經極了。

沒有像平時一樣追問自己是不是喜歡他。

分明是紀旻最期待的,談正事的模樣。

但怎麽就那麽……

“不。”紀旻咬牙道,“我目前、現在一點都不想和你談正事。”

非得把這個私事給扯掰清楚!

可他這話剛出口,就見陸燃一臉“果然如此”的樣子,看著他搖搖頭。

然後,這小孩竟然拿出手機看看時間,對他道:

“老闆,現在是我的工作時間,請您冷靜一下。”

說完不等他回應,便一臉感慨的走出了別墅。

紀旻一肚子話被噎在了喉嚨裏,整個人那叫一個瞠目結舌。

他坐在原地,撫了撫胸口,默默轉頭看向陳管家。

陳管家關切地問:“您還好嗎?”

紀旻扯了扯嘴角:“挺好。”

“就是現在才知道,人原來真會被氣出內傷。”

陳管家憋笑。

陸燃是真沒怎麽在意紀旻是不是要睡他。

這都是小事。

要是換個人。

他知道沈鴻源私下和那人見麵,談論他的問題,而那人似乎好像還有喜歡他想睡他的意思。

那陸燃早警惕起來了。

可對紀旻,他卻莫名的放鬆了這種警惕。

嗐,反正這家夥喜歡自己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陸燃更在意的是紀旻話語間,透露出的沈鴻源的態度。

他的確有點稀奇。

沈鴻源的確不怎麽對勁。

陸燃可算是活了兩輩子,腦子裏還有這本書的原文。

他很清楚,沈鴻源之所以那麽寵沈星染,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沈星染能給沈家帶來巨大的利益。

這本書裏,沈鴻源這位父親的改變,也是由最開始覺得沈星染優秀,讓他這個做父親的有麵子,最後變成真正的兒控。

正是因為瞭解沈鴻源的性格,陸燃當時才選擇利用紀旻,吸引沈鴻源把他認回沈家。

可現在看來,當時起作用的倒不是“吸引”,而是紀旻的身份,以及他大庭廣衆之下認爹,帶來的逼迫。

沈鴻源似乎很忌憚自己和紀旻走得近。

他到底在害怕什麽?

陸燃思索了半天。

等回過神來,他和紀旻已經到了場地了。

陸燃推著紀旻的輪椅,彎腰湊近了點,道:“老闆,要不您把您法務團隊裏的人借我用用吧。”

紀旻還記得那句“你又不能真睡了我”,這會兒正氣得要命。

他聽都沒聽,便道:“不能。”

陸燃央求道:“我隻是谘詢一下,不花錢的。”

從被認回沈家之後,陸燃也查過一些和沈家相關的資料,並瞭解了沈氏集團的業務構成。

還在學校裏找法律係的老師谘詢了一下股份繼承的問題。

但他能得到的隻是明麵上的一些訊息。

可紀旻的人就不一樣了。

紀旻聽了陸燃的話,倒是覺得這小孩還不笨。

他正要說什麽。

卻聽身後剛剛還央求著他的人,不知道看到了什麽,突然“臥槽”了一聲。

紀旻扭頭,沒見到人影。

再低頭找了一圈,這纔看到,這家夥不知道什麽時候蹲了下去。

這會兒已經由輪椅後,轉移到了輪椅側邊。

做賊似的把自己縮成一團。

“你在做什麽?”紀旻問。

他側頭朝陸燃躲避的反方向看去。

就見一個麵容冷肅的青年站在不遠處,正態度得體的和其他人打著招呼。

是沈星遇。

紀旻沒弄明白有什麽好躲的。

他對沈星遇的印象還不錯。

況且,陸燃和沈家有接觸的時候,沈星遇人還在國外。

他和陸燃理應沒什麽矛盾。

陸燃卻沒回話。

他跟隻倉鼠似的,縮在地上,緩慢的圍著紀旻的輪椅繞圈。

躲避著不遠處沈星遇的視線。

他這樣子看起來挺可愛。

紀旻習慣了陸燃時不時的騷操作,這會兒以為他又在搞什麽壞心眼。

等到冷不丁對上少年那雙眼睛,才察覺到不對。

陸燃這雙眼睛很好看。

眼尾弧度乖巧,但眼瞳裏卻常常藏著點讓人冷汗直流的惡趣味。

在這抹惡趣味之下,卻是黑沉沉的冷寂。

可現在,紀旻卻在這雙過於沉靜的黑眸裏,看到了驚惶。

這還是紀旻第一次在陸燃眼睛裏看到這種情緒。

就在他第一次見到陸燃的時候,少年站在雨幕裏,麵對疾馳的跑車,眼底都是冷靜的。

這會兒,僅僅因為一個沈星遇,卻露出了這種神色。

紀旻皺眉,低聲喚了一句:“陸燃。”

陸燃根本沒聽清紀旻在說什麽。

他也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麽。

其實陸燃很怕沈星遇。

打心底裏怕。

即使早就知道沈星遇已經回國了,並努力做好了心理準備。

可在見到沈星遇本人的那一刻,身體還是自動有了反應。

上輩子的記憶不受控製地在腦海裏重演。

大哥沈星遇冷硬而不可拒絕的語氣。

周圍刺耳的剎車聲。

還有身體被撞擊的一瞬間,肢體關節的疼痛,以及濃重的失重感。

陸燃不會忘記。

那天,是沈星遇找上來,要把他強行帶走,他纔出的車禍。

因為這場車禍,纔有了之後生不如死的十年。

這一刻,陸燃的手腳甚至又疼了起來。

他努力把自己縮成一團,躲在紀旻的輪椅能夠遮擋的地方。

但是。

那邊,沈星遇好像已經看到了紀旻,準備過來打個招呼。

陸燃一瞬間避無可避。

他注意到紀旻腿上的毯子,近乎本能的扯起毯子,要把自己蓋上。

像是無助地躲避天敵的小動物一樣。

但他手伸出去的一瞬間,卻被握住了手腕。

握住他手腕的手指蒼白,力道不算大,卻很穩。

掌心溫熱的溫度傳來,像是寒冷黑夜裏一絲微不足道的安慰。

陸燃驟然回神。

他仰臉,朝紀旻露出個難看的笑,道:“老闆,借我躲一下行嗎?”

說這話時,他還隱約記得自己好像剛剛才把人惹生氣。

他脾氣那麽差,一定不會幫自己了。

可下一瞬,卻見輪椅上端坐的男人輕輕嘆了口氣。

他掀開膝上的毯子,對他道:“上來。”

陸燃還沒反應過來。

便感到握住手腕的手轉移到了自己腰上,而後他身體一輕。

再然後,便穩穩落盡了一個充斥著熟悉氣息的寬闊懷抱裏。

輕而軟的毯子落了下來,蓋在他身上,蓋得嚴實。

於是他便落入了一片溫暖、踏實的黑暗中。

寬大的手掌撫在他背後,輕輕壓在他脊骨上。

另一隻手挽著他的腿彎,將他穩穩固定在懷裏。

陸燃突然安下心來,四肢刺骨的疼痛慢慢的變緩。

像被水堵住的耳朵,也變得清晰起來。

他聽到沈星遇的腳步靠近。

聽到沈星遇用那把冷硬的嗓音,恭敬地對紀旻叫了聲前輩。

沈星遇嗓音響起的瞬間,陸燃整個人都繃緊了。

但隻一瞬間,他便感到背後的手,安撫似的拍了拍。

像是對小孩子輕柔的哄睡。

“前輩,好久不見。”

沈星遇朝著紀旻微彎了彎腰。

但看到男人輪椅上、藏青色薄毯下隱約的輪廓,難得怔了怔。

麵上閃過一絲驚訝。

但沈星遇不是多管閑事的人,很快便斂眸看著地麵。

他想到家裏這段時間傳來的訊息,麵上露出一絲歉意:“抱歉最近給您添了很多麻煩,改天我登門道歉。”

紀旻卻不想多談。

他皺眉盯著藏在自己懷裏的人,隻點了點頭道:“我還有事。”

兩人都不是多話的人。

沈星遇說完剛剛那句,便也識趣地讓到一邊。

紀旻朝一旁的侍者擡了擡下巴,道:“帶我去休息室。”

侍者連忙在前麵帶路。

等進了休息室,紀旻讓陳管家把門關上。

他便靜靜的停在休息室的沙發旁,沒有出聲催促,也沒有掀開毯子。

過了良久,他身上的羊絨薄毯被掀開了一個角。

藏了許久的少年鑽出了個腦袋。

僅僅幾分鐘而已,剛剛還活力四射能把人氣的七竅生煙的人,這會兒不僅麵色蒼白,更是除了一身的冷汗。

連額發都汗濕了。

“怎麽回事?身體不舒服?”紀旻問。

陸燃搖搖頭。

“我沒事。”他一開口聲音嘶啞的要命。

紀旻不放心,眉頭皺的很緊。

剛從他懷裏冒出來的小孩,卻怔怔地盯著他的西裝看。

半晌,小聲冒出一句話:“對不起老闆,把你的衣服弄濕了。”

紀旻低頭,這才注意到自己胸前的西裝上,氤氳了一片濕氣。

說完這句話,陸燃才反應過來自己還在紀旻身上。

他伸手支著身體,想從輪椅上爬下來。

一開始支在一旁的扶手上,但手心有汗,扶手太滑。

他便隻能撐在男人的胸膛上。

但手按上去,深色的西裝上便一按一個手印。

他手臂還發著抖,但聲音已經強行恢複了正常:“我沒事,就是一開始沒反應過來。”

話落,手腕卻被人握住,又塞回了毯子裏。

虛虛扶在他後背的手下壓,將他支起的身體又按了回去。

“去醫院。”紀旻說。

他這三個字說出來,陸燃差點從輪椅上飛下來。

他跟條魚似的撲騰:“不不不,我真沒事。”

說著恨不得當場做幾個俯臥撐證明自己的健康。

看他這樣抗拒,紀旻也沒多說什麽。

但也沒放他下去,隻是遙控著輪椅,來到桌邊,倒了杯水遞給他。

透明的玻璃杯直接壓到了少年豐潤的下唇。

紀旻嘆了口氣,半是命令半是誘哄道:“喝,喝完放你下去。”

杯子裏的水是剛好入口的溫度。

陸燃捧著杯子喝了一口,這才感覺到喉嚨的幹渴。

他仰頭咕咚咕咚把水喝完,將杯子遞還給紀旻的時候,看到自己拿著杯子的手在抖。

這是肌肉過度緊張後的脫力。

他不由覺得自己有點沒出息。

隻是一個沈星遇啊,竟然嚇成了這個樣子。

水已經喝完了。

陸燃卻沒有從輪椅上下去。

紀旻也沒有出聲。

休息室裏很安靜。

窗戶外麵也已經暗了下來,隻有車聲偶爾響起。

陸燃耳側靠著紀旻的胸膛。

男人沉穩的心跳,一下下打在他耳邊。

陸燃輕輕眨了下眼睛。

他知道現在自己該下來了。

老窩在人家懷裏,好像有點不對勁。

紀旻隻是坐在輪椅上,又不是個沙發。

但陸燃這會兒又覺得這個“沙發”好舒服。

他真的好想一直躺下去。

因為好像隻要躺在這裏,他就不用擔心沈星遇,不用擔心沈家所有糟心事。

紀旻並沒有催促。

他的手還虛虛扶在少年腰上,卻沒有用禁錮的力道。

彷彿隻要陸燃一掙,他便會鬆開。

但如果陸燃願意,他也會穩穩的將人托住。

又過了幾分鐘。

陸燃悶悶出聲:“老闆,你人真的好好啊。”

紀旻挑眉,垂眸朝懷中的少年看過去。

恰逢陸燃仰起臉看他。

少年小聲說:“其實我說的很多話是逗你玩的。”

紀旻看著他沒說話。

陸燃繼續道:“就像今天,我知道你不會想睡我,也不會和沈鴻源提這種要求。”

少年的聲音很純粹。

明明是這種曖昧的話題,卻被說出了一種信任的依戀。

紀旻卻沒敢看他。

移開視線,隻看著窗外漆黑的夜幕。

他因為這個話題氣了好久,現在終於得到一句自己想要的話。

卻也沒有多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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