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賣已經擺到了桌上。沈星染像是什麽都沒發現一般,像往常一樣,轉頭熱情地朝沈星卓招手:“哥!快來,我點了你愛吃的椒麻雞!”“喲,稀客啊,今天想到來看我了?”沈星卓挺高興。不像某位。花著他的錢,連句好話都不會說。沈星染拉著沈星卓坐下:“快來嘛!我為了等你吃飯,看著一桌子菜自己都快餓死了。”“餓了就先吃,等什麽。”沈星卓去洗了個手,回來坐在沈星染身邊。這一瞬間,腦子裏卻閃過一個毫不相關的念頭:陸燃好像還...(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第71章 正常
這一瞬間,沈鴻源懷疑自己幻聽了。
不隻是幻聽。
他仔細觀察了一下紀旻過於平淡的態度,一瞬間甚至升起了一些自我懷疑。
他真的……把那些難以啓齒地話說出來了嗎?
還是隻是他自己想說,可因為覺得太過丟人,身體自動停止了。
所以紀旻才會沒什麽反應?
這一瞬間的感覺很微妙。
當對方的態度太過習以為常,那人總會懷疑是不是自己有問題。
於是,沈鴻源有些狐疑地盯著紀旻,試探著又重複了一遍:
“陸燃把狗屎……扔到了我們飯桌上。”
可他說出後,對麵的紀旻依舊是那副平淡神色。
並朝他點點頭,道:“我聽到了。”
沈鴻源又默了默。
過了一會兒,他忍不住又補充了一下細節,指著紀旻輪椅邊的大黃道:
“就是它拉的。”
本以為紀旻至少會看一眼那條狗。
誰料紀旻道:“大黃的大小便習慣很好,所以你們究竟做了什麽?”
沈鴻源再次沉默了。
他這次沉默的時間很長。
沉默過後,身上僞裝出的那股慈父氣質碎了個一幹二淨。
有些手舞足蹈的急切描述:“我們在吃飯,他就那樣讓他的狗拉了屎,然後摔到桌上,還往我們臉上懟,逼著我們道歉,還甩著直接把那個袋子扔到了他二哥的背上!”
說這話的時候,沈鴻源整個人都往前探著。
那語氣,頗有種伸冤地味道。
紀旻這次倒是動了動,他朝後撤了撤輪椅,還把一旁的大黃往自己身邊拽了拽。
像是怕沈鴻源嚇到它一樣。
眼看紀旻竟然還護著這條狗,沈鴻與更破防了。
他嗓子差點喊劈了:“那坨東西幾乎懟到我臉上你知道嗎!”
或許是他的態度太過淒慘,且描述的細節太過詳細。
紀旻臉上終於出現一絲同情。
這絲同情並不是為了其他。
大概單純是一個人類對另一個掉進糞坑的人類抱有的最天然樸素的情感。
捕捉到他眼底的同情,沈鴻源終於鬆了口氣,也不向剛才那樣急切。
果然,他就不信有人聽到這種事會不動容!
沈鴻源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潤潤嗓子,才道:“抱歉,紀總我失態了。”
他逐漸恢複理智。
紀旻動容就是好事,這樣他才能進行下一步,徹底把陸燃描述成一個精神不正常的瘋子。
紀旻和陸燃走得太近了。
且對陸燃太過維護,這對他來說是個非常危險的訊號。
現在,他要徹底打破紀旻對陸燃的信任。
一個人或許會信小孩子說的話。
但卻絕對不會把一個瘋子的話當真。
萬一日後陸燃想起什麽,又對紀旻說了什麽,紀旻應該也不會信。
沈鴻源正醞釀著怎麽演一個發現自己兒子是精神病的老父親形象。
就見對麵“動容”的紀旻,看著他道:“聽你的意思,他手裏拿著垃圾袋,也沒做什麽。”
沈鴻源又呆了。
等等!
什麽叫也沒做什麽?
這他媽叫也沒做什麽?!
沒做什麽你怎麽不試試啊!
沈鴻源差點背過氣去。
實際上,坐在他對麵的紀旻也覺得神奇。
覺得自己目前過於平淡的情緒很神奇。
沈鴻源描述的場景無疑很惡心。
但他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沈家人究竟做了什麽,才能把那小孩逼成這樣?
好好的人,誰願意碰那些東西。
況且,紀旻並不是沒見過陸燃做類似的事。
他可是親眼看到陸燃給利諾家三人喝了稀釋的馬桶水。
那可是真的進嘴啊。
就在上個週末,那位金·利諾還硬生生喝了兩杯。
想到這,紀旻連對沈鴻源那絲僅剩的同情都沒了。
他看著對麵有點歇斯底裏的沈鴻源,甚至覺得這人有點大驚小怪。
於是皺眉道:“他隻是嚇嚇你們而已,又沒真讓你們吃下去,也沒把你們的餐具扔到廁所裏再讓你們用。”
沈鴻源語塞了。
對麵的男人究竟在說什麽?
他還是那個位高權重的紀家家主嗎?
這一字一句裏包含的語氣,分明在說:“他已經很仁慈了,你們還有什麽不知足的?”
紀旻的氣場太強大了。
語氣也太過篤定了。
以至於這會兒沈鴻源滿腦子都是那句“又沒真讓你們吃下去”。
他甚至又升起了一股自我懷疑。
難道……
這樣真的不算什麽?
的確沒吃進嘴裏啊。
這樣似乎好像的確沒什麽說服力?
沈鴻源有點慌了。
他之前設想過很多困難,比如見不到紀旻,再比如紀旻完全不信他的話。
他腦子裏連怎麽誘導陸燃將當天的場景再演一遍都想好了。
到時候就讓陸燃在餐廳裏發瘋。
等陸燃發完了,正得意的時候,他再拉開側間的門,讓陸燃看看紀旻那張氣憤又厭惡的臉。
可沈鴻源萬萬沒想到,自己的計劃竟然會卡在這個地方。
紀旻見到了嗎?見了。
他說的話紀旻信了嗎?信了。
但紀旻竟然覺得沒什麽!
還覺得是他們的鍋?
沈鴻源內心茫然地掙紮了半晌。
究竟捨不得沉沒成本。
看來他下的本還不夠大。
反正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了,臉都已經不要了,再嚴重點還能怎麽樣?
於是沈鴻源心一橫。
他閉著眼道:“紀總,其實剛剛我對您說了假話。為了顧及自己的顏麵,我把事情的嚴重程度減輕了很多。”
說著,他深吸一口氣,道:“那天,陸燃把那東西塞到了我和他媽媽的嘴裏!我們……”
話落,紀旻看著麵前親口承認自己吃過那什麽的沈董事長,也陷入了沉默。
說出這句話後,沈鴻源整個人近乎虛脫。
他這個活了大半輩子的人,這一刻竟然湧上一股想哭的情緒。
他伸手抹了把額頭,心想,這樣總算妥了吧?
這時,卻見紀旻沉默過後,看著他,皺起眉頭,道:
“以你們做的那些事,他這樣對你們,也是應該的。”
沈鴻源:“……”
啊——
沈鴻源的內心在咆哮。
就這?
就這!!
他已經付出那麽多了,恨不得連吃過屎都承認了,結果就是這樣嗎!
這次後退的變成了沈鴻源了。
他動作極大,連椅子都後退了不少,發出“嘎吱”的刺耳聲響。
這一會兒,沈鴻源不自我懷疑了。
他看著對麵的男人。
紀旻依舊穩穩的坐在輪椅上,麵色蒼白沉靜。
看著他的目光中透出一種深刻的不贊同。
沈鴻源卻突然想到了沈星染的話。
這個紀旻他有病吧!
陸燃正不正常,不知道。
但這個紀旻,他鐵定不正常啊!
正常人聽到這種事,會是這種反應嗎?
沈鴻源不惜自己透露了醜聞,甚至還“添油加醋”。
最終,這場預謀已久的談話,卻以他的慌不擇路逃走作為結果。
陳管家守在包廂外麵。
隻聽“撲通”一聲,包廂的大門開啟,沈鴻源幾乎是從裏麵跑了出來。
就跟屁股後麵有猛獸在追一樣。
陳管家都懵了一瞬。
甚至有點懷疑,難道紀旻沒忍住表露出對人家兒子的那點過分的佔有慾,把人給嚇走了?
但以沈鴻源和陸燃的感情,不至於啊。
等沈鴻源人跑沒影之後,陳管家狐疑地往包廂裏看了一眼。
紀旻神色如常,隻是眼神裏帶著些許思索。
大黃也穩穩的趴在那裏。
小眼睛裏還有點好奇,似乎不明白對麵的人怎麽突然跑了。
“發生了什麽事嗎?”陳管家問。
紀旻搖搖頭,從包廂裏出來。
坐在輪椅裏並沒有說什麽。
隻是行至出口處,突然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他猜錯了。”
“嗯?”陳管家沒聽懂。
但紀旻並沒有解釋什麽。
沈鴻源回到沈家時,那叫一個麵如土色。
沈星染迎過來,擔憂地問他:“爸爸你怎麽了?”
沈鴻源看他一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嘆了口氣:“你是對的。”
嘆出的這口氣裏,不知道藏了多少心酸。
為了破壞紀旻和陸燃的信任,他前前後後忙活快一個月了。
先是宴會上特地等陸燃發瘋。
又是讓沈星染去爭奪陸燃的“寵愛”。
再到現在,他親自出馬。
把事情都捅出去了!反而半點效果都沒有。
沈鴻源對紀旻多少存了點恐懼。
他和陸燃兩個瘋子湊在一起,還不知道能幹出什麽。
但看紀旻目前的狀態,他擔憂的事情,應該還沒有發生。
很快,沈鴻源便沒有心情想這個了。
HZ專案的招標快開始了。
沈家對這個專案勢在必得。
自從老爺子去世之後,沈氏看著光鮮亮麗,但在行業裏的排名始終在掉。
家族資金也出了點問題。
不然沈星遇接手之後也不會在外忙得腳不沾地。
現在如果能拿下這個專案,沈氏的局勢才能穩固下來。
如果錯過這個機會,那情況就難說了。
但沈鴻源也聽說了利諾家回國的訊息。
這次的競爭一定很激烈。
陸燃對此也不是一無所知。
他回到沈家後,特地查了些資料,並瞭解了一下沈氏的業務構成。
也知道這次專案競標的事情。
一天,他放學回到家。
二樓有傭人進出打掃著。
陸燃擡頭看了一會兒,發現打掃的是二樓東側向陽的一個房間。
如果他沒猜錯,那是沈星遇的房間。
見他停留,指使著傭人進進出出的沈星染,忽而轉頭看了他一眼。
笑道:“大哥要回來了。”
說著,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啊,我忘了,你還沒見過大哥吧?”
一旁的沈夫人也扭頭看了陸燃一眼。
平時那種不敢得罪他的小心翼翼突然就淡了點,好像沈星遇一回來,他們就有了主心骨似的。
陸燃看看她,又看看沈星染。
著實有些不解地問:“你高興什麽,他很寵你嗎?”
沈星染倒是被問得噎了一下。
沈星遇這個人……對他倒是和沈星卓不一樣。
陸燃沒再理會,回房間放下東西,鎖好門,又去了紀旻那。
但是。
二樓的房間收拾好了好幾天,沈星遇據說也回國了。
可一連幾天,陸燃都沒見過自己這位大哥的身影。
他一開始還挺戒備,隨後便隨緣了。
週末,陸燃陪紀旻出席一個場合。
這次的場合相對比較正式一點。
陸燃還特地去紀旻家裏換了套“工作服”,力圖撐起自己這個“前男友”的身份。
誰料這次一換,原本合身的衣服,竟然顯得有點晃。
等在外麵的紀旻,見狀眉頭皺了皺。
但他還記得上次在車中,那句過於冒昧的調侃。
因此並未多說什麽。
隻是若無其事地問了一句:“最近吃得什麽?”
寒假費了老大力氣養胖了點,這才開學幾天,又受了回去。
“就吃食堂啊,不過最近太忙了,等我去食堂視窗都關了。”
陸燃彎腰繫著鞋帶。
“忙什麽?”紀旻眉心皺得更深了,“你課有那麽多?”
陸燃便把菁英學院的事給說了。
他摩拳擦掌:“這次我應該能進!”
紀旻聽得有些意外。
對他來說,學業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而他周圍的一些小輩,因為出身,對學業本身也並不是很上心。
見到陸燃那麽有幹勁兒,他倒是有些稀奇:“你已經回到沈家了,這個學院對你來說還有意義?”
“那怎麽能一樣?”
陸燃擡頭看了他一眼,“這可是我自己努力進去的。”
他這樣子帶著股獨屬於少年人的執拗。
讓紀旻眼底不由閃過一絲笑意。
隻是嘴上依舊沒什麽好話,催促道:“快點,穿個鞋比我吃頓飯都麻煩。”
“馬上馬上!”
陸燃應著,但係鞋帶的動作依舊一點都不敷衍。
他腳上的鞋子是雙限量款。
陸燃並不認識,但男孩子對鞋子的喜愛大概是天生的。
說是不在意,可這會兒難免愛惜得要命。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襯衫。
衣擺稍寬,卻被乖順且服帖的束進了黑色休閑西褲中。
腰掐得很細。
又因為彎腰的姿態,繃出一道極為柔韌的弧度。
紀旻視線下意識停留兩秒,又快速移開。
他去看別墅院子裏的草坪。
指尖卻回憶起了那天將人撈進輪椅裏時,感受到的觸感。
是很細,又很能撲騰。
像條在水裏活蹦亂跳的魚,越是撲騰,越讓人想要死死按住。
男人手指捏了下輪椅的皮質扶手,將腦海裏那些莫名其妙地念頭揮走。
這才又去看身邊穿鞋子的少年。
想到什麽,皺了皺眉道:“你父親來找過我。”
“嗯?”陸燃倒沒有太意外,隻是問,“他幹什麽了?”
紀旻默了默。
幹什麽?
當然是把你幹的那些事複述了一遍。
沈鴻源說的那些無傷大雅的小事,紀旻倒沒有太在意。
可沈鴻源的態度,卻讓紀旻有些意外。
曾經,在陸燃的描述裏,沈鴻源是個徹頭徹尾的商人。
為了利益不惜把兒子送到別人床上。
但這次接觸,紀旻卻發現並非這樣。
沈鴻源似乎並不想讓陸燃和他走得太近。
並在不遺餘力的破壞少年和他的關係。
為此甚至不惜得罪他,得罪紀家。
上次宴會,紀旻便隱約感受到了,這次更是確定。
這對沈鴻源來說,應該是個比較反常的舉動。
什麽事能讓沈鴻源連利益都往後放一放?
紀旻覺得自己理應提醒陸燃一下。
便道:“你父親有些不對勁。”
“哪兒不對勁兒?”陸燃問。
紀旻皺著眉描述:
“之前你說如果我想要,你父親會把你送到我床上,但現在他並沒有這個意……”
說到這,紀旻猛的住了嘴。
這話好像有點奇怪。
怎麽好像帶著股遺憾?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手碰你。”陸燃:“……”就在兩人翻舊賬的時候。一道聲音從陸燃的褲兜裏傳來:“您好,這裏是110報警服務中心……”紀旻:“……”陸燃:“……”兩人大眼瞪小眼好一陣。陸燃這才手忙腳亂把大黃放下來,拿出手機對著話筒道:“不好意思,剛剛是一點誤會,現在已經沒事了……”電話那邊又仔細詢問並確認了陸燃的安全,留下陸燃的個人資訊後,這通報警電話才掛斷。陸燃和紀旻繼續大眼瞪小眼。好不容易惡作劇一回兒,卻差點跑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