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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手邊是黑色的水杯,裏頭裝著的似是咖啡。沈問津在椅子上癱了會兒,眼皮半掀,懶洋洋開了句玩笑:“老闆您還挺受歡迎,我那視訊必沾你大光。”而後沒轉頭,就對著桌子道:“我回去看劇本了。你早點休息唄。”說罷,他不等人答複,亦不看人,自顧自站起來,扒拉開黏著他的布偶,朝門口走去了。走出房門時,他聽見了很輕的一聲“嗯”。腳步一頓,複又如常。沈問津邊走邊思考,思考了很久,纔想起來,那人應該是在回答自己的那句“我...(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第96章

伴郎需要早起,且結婚地又在丹州,距離上海有點距離。一大清早趕路怕來不及,周景汀就幫他訂了間酒店。

而沈問津很自然地邀請了齊客。

“要不要跟我一塊兒去?”他問,“剛好景汀在那兒訂了間酒店,咱們可以住兩晚,順道玩一玩。”

齊客當然不會拒絕,於是兩人坐高鐵前往丹州。

婚宴舉辦的酒店正處於市中心,倆人在賓館歇了一晚。天剛矇矇亮的時候,沈問津就被周景汀一通電話催著去做造型。

這一忙便忙昏了頭。要操心的事情太多,幹起來簡直不值今夕何夕,待沈問津撈起手機看時間的時候,才驚覺已經下午四點了。

不知道齊客在幹嘛。他想。

但是現在很顯然沒有閑情逸緻去想某人,他剛把手機揣回兜裏,就聽周景汀在旁邊說:“去門口迎賓了問津。”

沈問津笑著問他:“給你累死累活當了一天的苦力,到時候還要幫你擋酒,回頭怎麽謝我?”

“怎麽謝你怎麽謝你,伴娘團都是美女,微信全在我媳婦兒手裏,你要的話回頭推你就是了。”周景汀拍拍他的肩。

“上次才和你說的要追人,你忘了?”沈問津說,“我還沒追上,不想半途而廢移情別戀。”

“是哦。”周景汀恍然大悟似的點點頭,忽又想起什麽來,笑道,“這還沒追上,我說什麽來著,你不行吧。”

沈問津:“……別逼我在最快樂的時候扇你。”

伴郎團有一半和周景汀去門口迎賓,沈問津作為大帥哥,很自然地被周景汀拉去充門麵。

他在門口杵了半天,點頭微笑和人寒暄,笑得臉有些僵,正想背過身放鬆下來揉一揉,忽地瞥見了一個眼熟的人影——

隻見齊客從車上下來,扶著車門說了句什麽,而後關了門,徑直朝這邊走過來。

沈問津渾身一凜,下意識拽了一下衣擺,繼而又向酒店的玻璃牆上瞥了一眼。

妝造看起來沒什麽問題。

人在有點別扭的時候總會找點事來做,好顯得自己很忙。譬如此時,沈問津的笑容愈發熱切,跟著遠近的來客打招呼寒暄,把門麵的作用發揮到了極致。

來客似乎也多了不少,多到把齊客淹沒在了人群裏。即便沈問津的餘光一直放在那人身上,他也沒能和他說上話,隻是在他們擦肩而過的時候,聽見了來自某人的淡淡的一句“你好像很忙”。

而當他猛地轉頭,想接這句話的時候,那人早已邁入廳堂,隻留下一抹高瘦的背影。

高峰期過後,來賓少了不少,他抽空給齊客發了個訊息。

沈問津:你坐哪桌?

齊客:挺前麵,離伴郎席近。

齊客:你進來就能看見。

齊客這麽說,沈問津就放下了心。

他想著等宴席開始後,應該就能和齊客說上話吧,沒想到自己一晚上仍舊非常忙碌。

先是在後臺幫著新郎整理著裝,而後沒吃上幾口飯就得去陪新郎敬酒。

伴郎有幫新郎擋酒的義務,於是一輪下來,沈問津的臉上掛上了兩坨不甚明顯的紅暈。

此後他又被伴娘團拉著聊天,聊天內容包括但並不限於“啊我看過你的視訊”“平常愛聽什麽歌”“喜歡貓還是狗”,最後又拐到老生常談的話題上——

有沒有物件。

得到“沒有物件”的回複後,就有人打著哈哈說“加個微信吧”,沈問津笑著說:“手機沒帶身上,放後臺了。”

“那給個微訊號,我加你。”小姑娘並不放棄。

“微訊號是原始的亂碼,我記不住。”沈問津繼續說。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嘆息,沈問津趁勢道了句“還有事,先走了”,小姑娘們大概也看出他心裏有什麽急事,便沒怎麽攔。

沈問津鑽出人群,急著想找齊客說上兩句,不成想半路又被叔叔阿姨們圍著想給他介紹物件。待他好容易應付過去,脫身而出的時候,席上已經不見了齊客的影子。

可能某人累了,回房休息去了吧。他想。

等這邊事情完全了結了,再去找他好了。

而待沈問津處理完所有事情,暈頭轉向地回酒店時,已經近夜半。

路上來往車流稀稀拉拉,沈問津本欲走回去,但實在累得不想動,還是叫了車。

敲門的時候,房間裏安靜得有些不同尋常。須臾,才響起了斷斷續續的聲音。

齊客走到門邊,開了門。

“累死我了。”沈問津一進門就開始嚎,顧念著夜已深,嗓子便沒那麽用力,“你都不知道當伴郎有多少事要做!一天忙下來我骨頭都要散架了!”

他直奔椅子而去,一屁股坐了下來,卻沒聽見身後的某人有什麽回應。

回頭一看,齊客唇角平直,跟聾了似的,在床沿坐著,自顧自看著手機。

“齊客!”沈問津喊了他一聲,“你聽沒聽見我說話?”

齊客不吭聲,連眼皮也沒掀。

……這是鬧哪出?

其實齊客如今的這種狀態沈問津很熟悉,和高中時那裝聾作啞的態度如出一轍、別無二致。

隻是……當時是當時,現在是現在。沈問津自認這兩個多月以來,他倆相處還挺愉快,最近更是已然處成了頂好的兄弟,甚至已經隱隱出現了能把這冰雕捂化的跡象。

但是目前的景象……難不成真一朝回到解放前?!

“齊客?”沈問津不信邪,又喊了聲。

齊客終於擡起頭,朝自己看來。

室內沒開頂光,隻有床頭的一圈暖燈亮著,齊客揹著光,眼眸就隱在暗色裏,裏頭紛繁錯雜著的情緒並看不分明。

他隻是看著,卻默不作聲。

“跟你說話呢,給點反饋唄。”

“……”

齊客仍舊不吭聲。

可能是今天忙了一天有些累,抑或是近幾周的追人計劃進展不是很順利,沈問津忽然感覺很挫敗。

這人一整個鋸嘴葫蘆,總莫名其妙地開始沉默。眼見著曙光正在眼前,他又不知發什麽瘋,拒不張口。

……草。愛誰誰,老子不來伺候了。

沈問津一聲不吭地走向牆角的半開放式櫃子,想去拖行李箱。不成想剛邁了一步,身旁忽然湊過來了一個影子。

齊客從床沿站了起來,往旁邊挪了小半步,恰恰好擋住了自己前行的路。

木質香混著不甚濃鬱的酒氣流過來,一同飄過來的還有那人的一句話。

“你幹嘛去?”齊客問。

沈問津定定看他兩眼,收回目光,“嗬”了一聲:“原來你會說話。”

“嗯。”齊客應著,又問,“所以你拿箱子是要去幹什麽?”

“我幹什麽?”沈問津氣笑了,“我回家啊。”

“為什麽?”

“在這兒幹嘛呢?你什麽都不說,我倆幹瞪眼瞪到天亮麽?”

齊客抿著唇,僵挺挺地插兜站著,一如既往地沉默,也沒有任何動作。

倆人間就這麽陷入了僵持。

馬路上有汽車駛過,拉了半邊簾子的窗亮了一剎那,又極快地黯淡下去。

沈問津被車燈晃了一下,很輕地闔了眼,複又睜開了,對上了齊客情緒不甚分明的眸子。

“你不讓?”他說,“那好,我行李也不拿了,我直接走。”

他說著,別開臉,擡腳就要往門邊走,卻見齊客的動作比他更迅速,三兩步躥到了門邊,堵住了自己出去的路。

仍舊不出一言。

……這人不讓他回,卻又不說原因,隻會直愣愣站在那裏。

誠心和他作對是吧。

看誰犟得過誰。

沈問津徹底生氣了,沉下眉眼,抓了把頭發,冷冷地說:“讓開。”

“不。”

“我再說一遍,讓開。”

齊客沒再說“不”,隻是仍然站在門口,身體力行地演繹著拒絕。

沈問津氣極反笑,覺得這人就是天生克他。他“嗤”了一聲,擡起眼問:

“齊客,你這是在發什麽瘋?”

齊客的個頭比他稍稍長一些,兩個人離得很近的時候,那人的目光便會從略高一點的地方舍下來。

以至於讓他有種……被全然看透的感覺。

他愣了幾息,正想逼視回去,卻見卡槽裏取電用的房卡忽被拔掉了。昏沉的黑暗頃刻間彌散至房間的四個角落。

半扇窗戶裏漏進來的那一點點光在床上畫了片印子。

“發什麽瘋?”昏暗裏,他聽見齊客說,“你這麽想知道我在發什麽瘋?”

“——好,我告訴你我在發什麽瘋。”

齊客的聲線一如既往地冷,隻是聲調高上了許多,以至於裏邊藏著的情緒就再也壓不住。

很複雜。

自己從未見過,從未聽過。

沈問津蹙了一下眉,便看見齊客忽地有了動作,接著一陣天旋地轉,再回神時,他們倆已經掉了個個。

自己被抵在了門板上。

木質香鋪天蓋地地奔湧而來,他們貼得過於近,近到沈問津幾乎能感受到齊客那一陣陣飄過來的、溫熱的呼吸。

低沉的聲音就在咫尺。

“閉上眼,我告訴你。”

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的眼睛已經閉上了。

四周靜得可怕,他聽見了分屬於兩個人的、同頻的心跳。

某些不可思議卻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在心底橫沖直撞,破土入空,憋著一股勁滾到了嘴邊,又被他嚥了下去。

等待某人下一步動作的空隙被無限拉長,就在沈問津按捺不住,想睜開眼驗證答案的時候,驀地感覺眼睛被一隻手覆住。

下一秒,唇上傳來了溫軟的觸感,剋製著一觸即分。

那不屬於自己的氣息裹著熟悉的木質香陡然靠近一瞬,繼而很快地離遠。

是一個隱忍著的、蜻蜓點水的吻。

沈問津怔了。

眼上的那隻手並沒有挪開,混沌的黑暗裏,他聽見齊客低聲說:

“我看見她們圍著你開玩笑,而我完全插不進去,我吃醋。”

“我聽見她們問你有沒有物件,想給你相親,我醋到發狂。”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的佔有慾太強,我想完全擁有你,但是又怕你不想被束縛。”

“我的自製力太差了。我隻能捂住嘴,閉上眼。我生怕一張嘴就是‘我想要你’,也怕一睜眼就是求而不得的輪廓。”

臉上的手終於鬆懈著挪開了。沈問津睜開眼,對上了齊客震顫著的眼眸。

裏麵有自己。

也隻有自己。

他聽見齊客繼續說:

“沈問津,自從見你第一麵起,我就認輸了。”

“我不懼鬼神,但是我從此不敢……看觀音。”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木香。沈問津鬆鬆抓著扶手,靠上了椅背,聽見齊客說:“上上週末回青州的時候。”“去那兒幹什麽?”沈問津順口問。齊客的手肘搭上了椅背的邊沿,沈問津似乎能感到那人的體溫靠過來了一點。但很快他就意識到這是錯覺。纜車空間挺大,他們一左一右坐著,倆人間仍舊隔了不算窄的一段距離。他從這段距離的這頭聽見那頭傳來了低低沉沉的一聲:“我媽去那邊上香。”蘅山上有座寺廟,廟裏香火不斷,青城人常有大事小事都去上柱香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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