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萊扯著嗓子道,“早飯不吃啦?”“給我留仨包子。”那頭飄來這麽一句。沈問津走到了齊客門前。他擡起手,半輕不重地敲了三下,也不待門開,直接拽著門把手說:“我進來了?”裏頭的腳步聲綿延至一半,停下了,隔著一段距離“嗯”了一聲。齊客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刺得沈問津似是乍然回神,邊擰門把手邊皺著眉想——自己來找齊客,到底是想做什麽。……好像隻是因為眼前匆匆閃過的,七年前的一個影子,就著急忙慌地跑了來,站定之...(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第67章
齊客包裏放著兩袋炒花生米,應該是怕幾人喝醉,特意拿來的。
沈問津解開包裝,把它放上了桌。
“幹喝好無聊。”費列萊撐著腦袋坐沒坐相,忽地眼睛一亮,“誒,咱們玩真心話大冒險吧!”
“怎麽又玩這個?”向之問,“你生日那天不是直播才玩過?”
“不一樣。”費列萊嘟囔著,“直播的時候會端著點,注意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玩起來就沒那麽盡興。”
露娜拉著露絲湊過來說:“玩!我們直播時都沒上桌呢。”
“歌就不唱了?”沈問津問,“開ktv包房玩真心話大冒險,夠奢侈的。”
“怎麽不唱?”費列萊當即點了一首歌,“想唱還是可以唱,邊唱邊玩嘛。”
衆人都接受了這個提議,於是大家石頭剪刀布決定誰先開始。
費列萊作為被選出來的幸運兒,抓著桌上橫放著的酒瓶轉了半圈,瓶口最終朝向了月優。
月優選了真心話。
費列萊冥思苦想,終於憋出一個問題:“說出最近最令你開心的一件事。”
“你這問題也太簡單了。”月優敲了敲桌子,“怎麽的,給我放水啊?”
“簡單點還不好?”
“是挺好。”月優撐著腦袋想了會兒,“最近嗑cp比較上頭,嗑得超級快樂。”
“啥cp?”向之好奇地問。
“我隻負責回答一個問題。”月優聳聳肩說,“回答完了,無可奉告。”
月優開啓第二輪遊戲,抓著玻璃瓶繼續轉圈,一個不小心勁兒使大了,瓶子咕嚕嚕轉個沒完,險些被掄出去,被向之眼疾手快地把牢了。
“姑奶奶。”向之笑著說,“輕點輕點,你當陀螺使呢。”
月優吸取了上回的教訓,重新發力。那瓶子顫顫巍巍轉了小半圈,最終瓶口朝向了沈問津。
“你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月優問。
費列萊在旁邊唯恐不亂地上躥下跳:“來個大冒險吧津哥,刺激一把。”
沈問津瞅了月優兩眼,覺得這善良的小姑娘應該不是個會整人的性子,於是欣然接受了費列萊的提議:“好男人就要接受挑戰!”
月優拍桌而起:“好!請好男人親在場的任意一人一口。”
沈問津:……?!
沈問津拎起玻璃瓶灌了一口酒,沖月優雙手合十拜了拜說:“噢我親愛的月優小姐,你不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麽,怎麽到我這兒就轉了性?”
月優瞥他一眼,說:“我黑化了。”
其實這個大冒險內容本身並不怎麽過分,限製比較寬鬆。“親”沒說是親哪個部位,親的物件也可以任意選擇。
所以沈問津雖然震驚,但並沒有特別抗拒。
他的眼在室內轉了一圈,先把三個小姑娘排除了。
費列萊目光閃爍,滿臉寫著“看我看我”,沈問津正打算和他湊活一下,餘光裏卻飄進了另一個垂眸坐著的影子。
今天來唱歌的這一路上,那人逗了自己好幾回,包括“不相信自己唱歌好聽”以及“點《最炫民族風》作為情歌”,很難說不是一種故意討打的心理。
新時代社會主義好公民不能一整天打打殺殺,既然如此,選擇那人作為大冒險的物件,讓他和自己同甘共苦一把,未嘗不是一種好的報複方式。
沈問津主意已定,沖費列萊搖了一下頭。
費列萊眼見的有點失望,但他很快又激動起來,因為他看見——
拒絕自己的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錮住了老闆,而後傾身向前,朝老闆臉上親了一口。
圍觀群衆爆發出一陣尖叫。
吃瓜群衆很滿足,隻是當事人似乎狀態不是很好——
齊客隱在陰影裏的半邊臉晦暗不明,眸光低垂,落在瓷質臺麵上。
沈問津箍住老闆的那一下很迅速,親上去的時候也很勇,但一旦那口提著的氣鬆懈下來,陡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後,他險些一頭撞死在沙發上。
人總是這樣,一鼓作氣才能一意孤行,一旦鼓歇了,支撐著自己幹傻事的心勁也就沒了,回過神來後甚至會感覺有點懵——
有些事是非做不可麽?
好在老闆看起來比自己還懵。
沈問津覺得自己的報複行為還是卓有成效的,就是代價有點大,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他幾乎還能感受到唇上殘存的觸感——挺軟的,親起來……
口感挺好。
鼻尖似是還縈繞著淡淡的木質香。
他不動聲色地舔了一下唇角,餘光又往老闆那邊飄,卻見方纔還在愣神的老闆此刻竟凍了臉。
齊客抿了下唇,沉聲道“失陪一會兒”,隨即起身,跨過呆坐在位置上的青年,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沈問津能聞見木質香飄來又遠去。
“他咋了,生氣了?”月優有點不敢喘氣,壓著嗓子問向之。
“應該不是。”向之說,“齊哥不至於因為這點小打小鬧生氣。”
但老闆凍臉的原因他們終究沒探討出來,於是決定不糾結了,繼續玩真心話大冒險,邊玩邊等人回來。
然而直到半小時後齊客也沒見人影。
“齊哥去哪兒了?”費列萊抿完瓶子裏的最後一口酒,乜斜著眼問沈問津。
“我哪知道。”沈問津按著後脖頸轉了兩下,“我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
“那你給他發個訊息。”費列萊眨巴眨巴眼。
“你怎麽不發?”
“我怕的。”費列萊振振有詞,“但是你顯然不怕,你都敢親他。”
沈問津:……
沈問津臨危受命,在大家熱切的目光中給齊客發了個微信。
意料之內,沒收到什麽回複。
沈問津躬身坐在沙發上,胳膊肘撐著大腿,低頭抓了把亂發,忽然直起身,說:“我去看一眼。”
“去哪兒看?”費列萊嚷著,“你能找得到?要不我們一塊兒去看看……”
他話音剛落,就聽著了沈問津丟下來的一句“不用麻煩,我找得到”,遂閉上嘴,看著青年推門而出的背影,感慨萬千——
老同學就是有默契,這都能找到。
包廂內昏昏沉沉,走廊上的燈卻挺亮。沈問津的眼被驟然撲來的光刺了一下,微微眯了起來。
齊客會在哪兒呢?他想。
以他的性子,應當不會去往人群喧囂處。
沈問津走到了ktv大廳裏,眸光轉向不遠處的樓道口。
樓道裏的燈很暗,略顯沉重的大門應該是有些年頭了,推開的時候會發出酸人的“嘎吱”一聲響。
沈問津順著樓梯往下看,看著了支著長腿坐在階梯上的齊客。
他背對著樓道口,聽見有人來也沒有轉過頭,就這麽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
沈問津走下去,鞋子與階梯碰撞出有節奏的響聲。
節奏漸緩,最終停在了垂頭坐著的男人身旁。
“你……在這幹什麽呢?”他輕聲問。
尾音在寂寥而狹長的走道裏蕩了幾下,被牆壁吞掉了。
齊客仍舊沒有擡頭。
沈問津看著那人的發頂,想坐到他身邊,瞥見不那麽幹淨的地麵又有點猶豫。
卻見方纔還一動不動的人忽從兜裏掏出了一包餐巾紙,抽了兩片出來,鋪到了旁邊的階梯上。
沈問津登時笑起來了。
“不理人,卻又在意這些小細節。”沈問津一屁股坐上了餐巾紙,“你有沒有發現,其實你挺矛盾的。”
齊客的目光從眼尾晃過來,在不甚明亮的光影裏一觸即收。
沈問津沒等到回答,已然習慣,自顧自地往下講。
“你為什麽不開心呢?”他看著從背後射過來的光將倆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我猜猜,是因為……我貿然親了你麽?”
齊客的眼睫顫了顫,仍舊不吭聲,沈問津嘆了口氣,繼續說:“我和你道歉,我上嘴之前應該先詢問你一下的。”
“畢竟……”他道,“親之前沒想過你會因為這個而感到不適,畢竟都是男人嘛,開點小玩笑,我以為沒什麽,就沒考慮你的感受。對不起。”
齊客終於有了反應。
“玩笑麽?”他擡起頭,沉沉地看過來,語氣莫辨,“你覺得……這是玩笑?”
“抱歉。”沈問津很誠懇地說,“當事人覺得不好笑,這就不算玩笑。”
他道歉的時候低著頭,餘光感受到齊客的視線在自己身上掃了一個來回。
死寂彌漫了整個樓道。
有點窒息。沈問津想。
齊客好像很生氣。
但他不太敢擡頭去看。
等了許久,就在他按耐不住,準備一鼓作氣擡起頭觀察那人的表情時,驀地聽到了極輕的一聲。
“對不起。”齊客說,“我的錯。”
沈問津訝異地擡起了頭:“你有什麽錯?”
“開點小玩笑確實無傷大雅。”齊客的左腿往下踩了一級臺階,“我反應太大。嚇著你了?”
“沒。”沈問津看著他,“就是有點好奇。”
“什麽?”
“你……為什麽反應這麽大?”
這話剛出口,沈問津就後悔了。
每個人都有不願公之於衆的往事,就譬如自己曾經差點被潛規則的那段過往。
齊客對親密接觸這麽抗拒,很有可能也是因為某個埋藏於時間裏、並不願宣之於口的心結。
他剛想說“當我沒講”,就看見齊客抿了抿唇,隨即很輕地眨了一下眼。
“因為……”他的影子靠過來,“和你說過的,我其實不太自律。”
“準確來說。”他頓了頓,又補了一句,“是自製力不太行。”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津咬了下舌頭,心道確實傻了。齊客遠遠地挑了下眉,朝這邊走過來,步子邁得很悠閑,與手忙腳亂脫困的沈問津和費列萊倆人形成了鮮明對比。他慢條斯理地摁亮手機螢幕看了眼,而後悠哉遊哉地把它懟到沈問津麵前:“友情提示,還有三分鐘。”沈問津:……沈問津想打人,但他動不了。沈問津此刻想脫困的心情到達了頂峰,遂沖身後道:“向哥你放了我,這個月工資分你一半。”向之不依不饒:“三分之二。”沈問津討價還價:“五分之三。”...